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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想看,該從哪裏說起呢?”葵搖晃著身體,聲音就像是風中的鈴鐺那樣縹緲,“就從‘隱世’說起吧。”
“嗯。”
我坐在了她的身邊,與她一同望著暴雨。
“好好聽啊……我也不太喜歡講這些東西,既麻煩又讓人傷心。”她說的話裏夾雜了很多奇怪的音節,怪異卻又無比美妙,“所謂隱世……可能也要先從神隱之人講起了。”
你知道神隱之人嗎?唔呣……不知道嗎?還真是難辦了啊,拜托了,請豎起耳朵,好好聽著。
神隱,第一種指的是神的消失、神讓你消失的意思。而另一種解釋所謂“神隱”,意即“被神怪隱藏起來”,受其招待,而從人類社會消失、行蹤不明的人,就像是古代有小孩不見了,聚落村民就會擊鉦敲鼓,喊名搜找,如果遍尋不見,便判定“神隱”現象發生,失蹤的小孩應該被神祇、精怪(諸如山鬼天狗)、鬼魅一類的東西帶走了。
這是神隱,也是神隱最簡單的含義。
但還有另一種意義,那便是某種意義上的,更加詭秘的神隱。
那便是誤入了隱世,從而處在一個遊離的狀態,從而神隱的人,既不屬於遊魂,不屬於死人,又不屬於走肉,不屬於活人。
如果是地上是人世,地下是黃泉,那所謂隱世,則是介乎兩者之間的那一層名為“地”的空間。
實際上這個空間……是不存在的地方。
它是介乎生死和時間空隙的特殊之地,或者說,一個扭曲之地,又或是,一個存在於不存在之地的“場所”。
它的存在建立在現世和時間的罅隙之中,它的時間幾乎和現實等同,而內部的事物卻又和現實有很大的不同,它並非完全生根於現實,也並非完全與現實背道而馳。但這裏的事物和時間,是被“困住”的。
它不是虛構的,也不全是真實的,它聯通了生與死,聯通了過去和未來,卻又讓這些流動事物的一部分,永遠地留在了隱世。
比如失蹤的人。
這便是隱世,一個神秘之地。
這裏是……奇跡。
“簡而言之,它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地方。”葵輕聲說,“你在這裏站著,與我一起看著雨,都是一個奇跡。”
她的聲音又一次被雨聲吞沒。
我看著她,無聲地點頭。
“這裏就是隱世,一個‘樂園’。”葵說,“失去色彩的樂園。”
在這裏你或許能找到……
想找卻又無法找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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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唧吧唧——
“我說,無聊嗎?吃魷魚嗎?”
葵從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小袋子,自己拈了一根深褐色的細絲,叼在了嘴裏。
“誒……啊……謝謝。”
微甜微苦的細絲。
在這種地方吃familymart的烤魷魚絲,也是有風格得過分了。
她絲毫不在意這白山黑水的地方,就像是來過無數次了。
“在這種地方……不吃點東西可是會冷死的,如果有酒就更好了,啤酒就算了,又苦又難喝……梅酒……啊……未成年?沒什麼不可以吧?”
葵哼著歌,輕輕地抱著膝蓋,笑容意外地嬌柔,懷念的感覺浮現在了她的臉上。
“這已經是我最難得的,對這裏的美好回憶了。”
她低聲說道。
或許是某種命數,在這裏,隻有彼此是充滿色彩的。
讓我不禁回憶起了某個不詳的夢。
“你還記得一個問題嗎,那是你問我的。”葵輕輕地說,一點一點地咬著魷魚絲,“你問我‘你看到未來了嗎’這樣的字的問題。”
我木然地點頭。
“我現在告訴你,曾經作為‘水之巫女’的我……”她一字一頓地說,“的的確確能夠預見未來,隻不過是很短的未來。”
我愣了一下,像是早已準備好了一般,輕輕地點了點頭。
“如果是在現世,我是不能隨便告訴你這個秘密的,無論我有多不在意,或是有多想告訴你,我都無法在現世告訴你。”葵小聲地揶揄道,“喂……我說,這個算解答你的迷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