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對於一個人來說不僅僅是個簡單的代號,作為社會的一份子,姓名往往會成為人與人之間交往的第一印象。然而這個影響著人生的關鍵因素卻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會被它的主人重視起來,而且不管姓名好壞,第一次的決定權也不會在姓名的實際使用者手中,而是由他的父母長輩替他選擇。一旦因為名字的問題在童年遭到不經意的歧視,這個孩子的成長就會受到不可控的影響,而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周圍的人,都很難發現症結的根源,等他明白名字的重要性,終於憑借自己的意願選擇了自己喜歡的代號,卻已經為時晚矣——過去留下的痛苦回憶和戶口本上的曾用名將永遠陪伴他走過剩下的人生。
楊洛是一個喜歡在沒有必要的地方格外用心的怪人,他認為自己作為名義上的監護人有責任為二狗子的未來提供足夠的自由度,因為從本質上,任何人都沒有資格限製其他人的人生。雖說現在的平京儼然是個亂世的標準模板,但二狗子畢竟年齡還小,如果楊洛和萬國生一幹人等的努力最終得到了回報,那麼人類或許和這些新出現的異類能達成新的平衡,從而促使一個不同於過去的社會形態發展起來,到那時,二狗子無疑是要融入那個平和安定的理想社會的。
就算無頭騎士再怎麼樂觀地估計他現在正參與的事業,也沒法拍著胸脯向家人和他自己保證不會有生命安全的危險。平心而論,楊洛很希望自己能有機會看到這次異變平息之後的世界是何等樣貌,可是意外這種東西是絕對服從數學定律的,不會因為他的意願就輕易發生改變。個體的能動作用在自然規律麵前顯得格外脆弱,人可以憑借自己的想法盡量減小不良情況出現的幾率,卻永遠無法真正逃離厄運的手掌心。
無疑,這番論調頗有些宿命論的詭辯味道,楊洛想至此處也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站在實用主義的角度上,思量一件無法逃避的事情的利弊,或是擔憂尚未迫近的威脅,都是沒有價值的空想——因為就算是把所有的小概率事件都考慮周全了,也未必就能製定出比原本的計劃更有成效的方案,所以在放棄了效率的基礎上,多消耗了數倍於平常的心神,這種得不償失的辦法顯然是無用的。
“你不是要給兒子想名字嗎?怎麼又在胡思亂想了。”潘德拉貢在意識中吐槽道。
楊洛沒好氣地說道:“你這家夥之前把我弄到什麼奇怪的意識世界裏麵,現在又出來添什麼亂?”
很好,楊洛這一句非常不負責任的話直接把潘德拉貢噎回去了,他也就沒去管女騎士的感受,繼續想著自己的事情慢吞吞地上樓——無頭騎士很清楚自己這樣做是很不禮貌的,但他此時更明白自己和潘德拉貢的關係是什麼。對於這位從未知世界以“疊加”的形式降臨在他身上的女騎士,楊洛始終在提醒自己要保持兩者之間的距離,在徹底了解這群跨過重重位麵來到自己這個世界、並造成了如此影響的家夥們究竟有什麼目的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誠然,在此之前楊洛曾經試圖和潘德拉貢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友誼,以此來套取更多關於那個世界的信息,然而女騎士莫名的熱情卻讓他有些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