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柔咳了幾聲,好不容易喘平了氣。
“皇上,您的好意臣妾知道,您是想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給我——可是我福薄,皇後怕是沒有力氣再做了,現在我隻想見見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說著抽泣起來,她慢慢抽泣著,慢慢地,抽泣變成了咳血,身體極度顫動。
看著她虛弱的樣子,皇帝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他盡自己此時全部的力量去抱住她、安慰她:“可柔,你放心,朕一定盡全力找到咱們的女兒,你放心,放寬心——你不是喜歡我幫你梳頭畫眉嗎?你說,你的頭發多眉毛淡,要時時整理才能漂亮,還記得嗎?來…”說著,示意小梅過來,扶著可柔。
他細心地為可柔梳著頭,又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那段無憂的生活。沒有皇室血脈的傳承,沒有深宮的喧鬧,隻有可柔和自己在一起…他淚流滿麵,但是拚命控製住不發出聲音,一時間屋子裏一片寂靜。
“在這宮裏,有如此殊榮的應該隻有…臣妾了…可是皇上,對不起,我,我騙了你——”過了許久,可柔虛弱的聲音想起,在這寂靜的時候顯得如此突兀。
“什麼?”皇帝不知道在這個浪漫的時刻,可柔心裏想的什麼…
“皇上,婉兒是我送走的,他現在跟我爹在一起——”短暫沉默後可柔說道,現在的他不是皇帝,而是自己的丈夫,更是婉兒的父親。
“什麼?你——為什麼?”皇帝很驚訝,但是問的心虛。
“皇上,臣妾不奢望你能原諒我——但是臣妾求你,如果你找回了婉兒,請您好好保護她——好嗎?——臣妾求你——”說著,轉身用本就虛弱無力的手抓住皇帝的手,流淚請求。
“好好,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可是你為什麼要送婉兒走,你這麼愛她——”看她的樣子,更是痛苦,生性柔弱的她啊,怎麼舍得,心裏該有多痛?
“就是因為臣妾愛她,所以臣妾一定要送她走——皇上,您答應我,不然,臣妾死不瞑目啊-”
“好,朕答應你,婉兒是朕的女兒,朕怎能不愛她呢?你放心吧——”說著,輕拍著她的後背。但是不免有些心寒,虎毒不食子,那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啊,她竟是這樣不相信自己。
“那臣妾就放心了,放心了-”她激動的情緒慢慢平複,過了一會兒眼睛微閉著說道:“皇上,臣妾的頭發,梳好了嗎?再不梳好——下輩子——皇上-看到頭發——亂糟糟的我,就不喜歡了——”說著,呼吸也越來越虛弱,慢慢地低沉下去。雖然這滿頭青絲還未變白就要離世,但是她不悔,這一生,有個男人傾盡全力給了自己最好的一切:全天下女人最最羨慕的地位、作為一個妻子最渴望得到的愛戀、作為一個母親最喜歡的孩子的笑顏——這一切已經足夠了——還渴望些什麼呢?白頭到老嗎?若是有下輩子,白頭到老還有那麼重要嗎?
皇帝見她這個樣子,很是心疼,急忙扶她躺下,隻聽可柔喃喃自語,氣若遊絲:“皇上,現在——臣妾是不是——好看很多了?可惜,不能描好眉毛了。”
“怎麼不能?朕還要好好為你描描眉毛,你病了這麼久,眉毛比以前更淡了——所以你不能睡——知道嗎?”皇帝焦急的說。
就在皇帝焦急的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可柔的眼睛極不情願的慢慢閉上了:皇上,我也不想——我-舍不得你——好舍不得——可皇上,如果——你不是皇上-該有多好,我也不會嫁入這個處處荊棘的皇宮——你也就不會在乎——婉兒是不是男孩,不是——該有多好——”
在這樣的喃喃自語中,可柔走過了她年僅二十幾歲的生命,帶著些許遺憾但是也有太多的滿足。
皇帝一愣,眼底積著的淚瞬間留下來,無聲無息——他一隻手抱著慢慢冷卻的可柔,另一隻手,就用小梅拿來的眉筆,輕輕的淡淡的無語的為她描眉,直至小梅說了一句:“皇上請節哀,娘娘已經去了。”
皇帝仍然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畫著。直到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吐出一句話:“下輩子,我還能認出你的——看你,頭發這麼柔順,眉毛這麼漂亮,我怎麼會認不出你呢?對了,你的腮紅落了,我給你補上——”他拿過胭脂,細細的將嫣紅的胭脂抹在她的臉上。“這才是漂亮的你——是我眼中最漂亮的女人——”過了許久,他吐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