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起義已經過去一周,如今的天空一片灰蒙,原本翠意盎然的山林被蒙上了層黑色硝煙編製而成的厚網,讓人分不清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轟炸機編隊晝夜不停地飛越山巒與峽穀,源源不斷地投下炸藥。
疊巒起伏的山嶽群在“範弗裏特彈藥量”下被硬生生地削去了好幾米,地麵被燒得寸草不生一片焦黑,被燒熔的岩石混雜著樹林殘骸沿著光禿禿的斜坡流淌而下,從遠處看起來宛如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起義軍的戰士們躲在山洞裏數日數夜,在這喪心病狂的狂轟濫炸下,即便可以依靠掩體躲避轟炸,也無法逃開饑餓的魔爪。眼看著儲備的糧食越來越少,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陰鬱,大多數戰士早已沒了開戰初期的鬥誌。
麵對困境,此前一直在山洞裏負責後勤的婦女們主動向尼祿與巴塞請示,希望能夠趁轟炸機補給的空檔出去撿拾些食物。
“我也要去!”普露托自告奮勇地舉起手,“整天躲在這裏,既不能洗澡也不能睡覺,最可氣的還不能出去揍飛機,再這樣下去,在餓死被炸死前,我就先悶死了。”
艾爾莎拿起步槍準備起身,“那我就和普露托一起擔任護衛,陪她們一起……”
光抬起雙手,將兩人按回地上,同時對其使眼色。
沒等普露托開口抗議,正在琢磨子彈的凱便發話:“你們對這裏的路況沒她們熟,去了也是拖後腿。”
“普露托經驗不夠,我可不至於。”艾爾莎很不服氣。
“誒,人家好歹也跟著哥哥大人打了這麼久,就算經驗不豐富起碼也不是新兵吧?”
“會說這話就證明你還是菜鳥。”艾爾莎嘴角輕揚。
“別吵了。”光喝道,“丟不丟人?都給我坐下!”
兩人悻悻地坐回原地。
守護者小隊重歸寂靜後,眾人又將目光投向了起義軍的領袖們。
族長們看著這群婦女,她們是自己的妻子,女兒甚至是母親;她們的肩頭本應用來挑起食物與兒女,如今卻披上了沉重的彈夾;用來縫製衣物的雙手也沾滿灰塵,無法再縫出光鮮亮麗的戰袍。
族長們彼此對視後,默契地點點頭,為她們讓出條通往洞口的路——光芒的那一端,傳來的是刺鼻的煙味,彌漫而至的是熏人的黑霧,昔日的獵場早已不見蹤影。
大人們豁達,小孩卻無法釋懷,他們衝上前去撲進母親或奶奶,哭著求她們留下來,這番光景令普露托、艾爾莎與瑪琪頗為動容,身為女性的她們都蘊藏著母愛的潛能,直到要與所愛之人分別是何等痛苦。
“乖……”普露托上前抱住一個五六歲還隻會叫“奶奶”的孩子,“她們會回來的。”
女人們依依不舍地給予洞裏的人們最後一眼後,下定決心走向外麵的火焰煉獄。
那些不甘放棄的孩子們還想追出去時,巴塞和達基斯卻不約而同地拔出彎腰擋住他們。
淩厲的刀鋒將孩子們嚇回洞內。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直到新一輪的轟炸開始,婦女們都沒有回來。這令躲在洞裏的其他人心情愈發沉重,但他們,特別是孩子們不願放棄最後一絲希望,他們不顧勸阻,組成一支分隊趁空隙間歇期跑出洞外尋找親人。
孩子們身手矯捷,在灼熱的黑泥路上跑得比風還快,仿佛絲毫感覺不到地麵的熱量,一路高呼著親人們的名字。
不一會兒,叫聲得到了回饋——那是另一群獵人,來自瓦雷部落的小隊。剛挨過一輪空襲的他們集體出動準備搜尋食物,沒想到遇上了這群孩子。
“我知道你。”族長鐵力斯的視焦集中在某個麵無懼色的孩子身上,“伊魯,巴塞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