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聲晚似乎做了噩夢,瘋狂喊叫著,連在外麵候著的孫來勝都聽到了動靜,在門口詢問,她入了夢魘,仍不見醒來。
越武帝望著她的目光,漸漸幽深,片刻後,讓孫來勝退了下去,宮殿裏隻剩下他和周聲晚。
他沒出聲,仔細留意她斷斷續續的話。
看得出來周聲晚極度崩潰,她的憤怒嘶叫,轉而成了低低的嗚咽。
“嗚……我的兒……”
“不,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快把這個死孩子抱走!”
周聲晚夢見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雨夜,熟悉的龍安寺裏,她終於等到了腹部傳來的陣痛,連忙招來接生婆。
宮中經常給她診脈的大夫說,胎兒在腹中沒有動靜,大概是個死胎。
她不信邪,她分明能感受到那塊肉真實的存在,怎麼能接受懷胎十月生下來個死胎?
她叮囑她們一定要小心,這可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是用來爭寵鞏固地位的籌碼,萬萬不能有任何差池。
然而接生婆擔憂的表情,徹底的惹怒了她。
她大發雷霆的叫著吼著,即將失控之際,女婢告訴她,早就找好了同期的孕婦,讓她不必擔心。
周聲晚冷笑,沒有人能設身處地的理解她!她怎麼不可能不擔心?
假的就是假的!
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孩子,就算偷梁換柱,瞞天過海,可終歸不是正宗的皇室血統。
如此大的彌天大謊,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意冒險。
她想,上天不會對她這麼殘忍的,沒準生出來的孩子,會是個奇跡呢?
曆經整整半夜生下來的孩子,落地時沒有呱呱哭聲,也沒有呼吸心跳和脈搏,他安靜的睡著了,皺巴巴的一團肉,難看惡心。
“娘娘…您看……”
“把他給我扔掉!扔哪裏都行!這不是我的孩子!”
“拿去喂狗!我不會生這樣的兒子!”
她驚恐又迷茫無措,從心底深處冒出的寒意,一個勁兒的往頭頂上湧,她打了個機靈,倏地睜開了眼。
富麗堂皇的屋頂,還有她最熟悉的紫色床幔,床旁邊的暖爐裏燒著的銀骨炭,發出滋滋的聲響,將她從可怕的夢境,拉回現實。
“做噩夢了?”
“啊!”
她縮了縮脖子,猛然朝聲音來源處看去,見到越武帝,本就蒼白的臉上,此刻連唇色都嚇白了。
周聲晚險些咬到舌頭,結巴的道:“做…皇上…臣妾參加皇上!”
越武帝近來都宿在她這裏,她短暫驚恐後又擔憂不已,心裏猛敲鼓,揣測著方才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夢話。
“怎麼突然醒了?做噩夢了吧!”越武帝這才招招手,對門外道:“孫來勝,倒兩杯茶水過來。”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對她態度溫和,深邃的眉眼裏,沉的如同古井一般,什麼都看不出來。
周聲晚琢磨著他話裏的關切,慢慢放下心來,沒有暴露就好……越武帝應該還被瞞在鼓裏,不然不可能會這麼溫柔。
她沉默片刻,等孫來勝送過來茶水,抿了兩口後,才深吸口氣,將越武帝抱住。
“皇上……嚇死臣妾了,做了個可奇怪的夢呢!”
“是嗎?”越武帝給她擦了擦汗:“朕正睡得香呢,你一個勁兒的往懷裏鑽,身子抖得不行,朕便醒了。做什麼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