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潛不知道為什麼到了春天,還會下這麼大的雪。
鵝毛簌簌往下飄,身後的宮殿燈火通明,抬眼是無邊無際的蒼穹,沒有半點星光。
他忽然感到落寞。
蘇漾於他而言,不僅僅是妻子,更是心靈的依賴。
其實從小他就很孤獨,這種孤獨,大概是每個生在皇室裏的人都有的。
徐語安與他並不親近,她更中意那個當太子的皇兄,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留給了李知。
越武帝有那麼多那麼多的子女,偶爾會注意到他,但也僅僅是稍縱即逝,他的稱讚漫不經心,偶爾還會把他的名字喊錯。
漫長的歲月裏,他總是一個人,寂寞的生長。
被無視有時候能要命。
他越來越不喜歡講話,不喜歡這個世界,性子也變得陰晴不定。
如果說偌大的皇室,還有一個人真心對他,記得他的名字的,恐怕隻有皇兄李知。
所以在他出事之後,他會那般耿耿於懷。
李知的去世,讓他又回到之前那種,被當做透明人,不管做什麼,都不會被重視的處境。
他比之前還不如,他被放逐了。
沒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他被驅離出京。
六年的時間裏,他都在為別人而活,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找出皇兄那件案子的真相。
他以為總該為自己活,卻發生這種事,他最在乎的女人,那個會照顧他,把他放在心尖上,讓他不再感到孤獨的女人,消失不見了。
李潛伸出手,掌心很快落下一兩片雪花,很快就化成水。
他麵無表情的攥緊了拳頭,在紛飛的大雪中穿行。
回到府上時,地上白了一片。
福叔為他撐著傘,邊往府上迎邊說道:“王爺,來了不少人想要求見你,都是為了王妃失蹤一事來的。”
“知道了。”
許子沂看著滿屋子的人,眉頭擰的深。
他們都是聽說了消息趕過來的,都是些平時眼熟的人,不過此刻卻沒有閑談的興致,一個個神色凝重,一言不發。
她著急的搓了搓手,正欲起身出去等著時,餘光瞥到門口,趕緊站起來:“王爺!”
霎時間,一屋子的人齊刷刷的看過來。
李潛沒說話,許子沂沉不住氣,虛虛的福了福身子,劈裏啪啦的說起來:“王妃不見了?在哪裏不見的?需要我做什麼嗎?”
周衛典也站起身來,他像是吃胖了點,麵上笑著,氣質卻凜冽:“周某也願意效勞。”
大廳還有六王府來的女婢,代表陸清婉來詢問情況的。
就連上了年紀的仲紋都不顧雪夜,趕了過來,他頂著胖胖的身子坐在椅子上,氣的呼呼吹氣,胡子都往兩邊跑。
“怎麼回事?蘇漾那丫頭怎麼能發生這種事呢?”
“這得問問王爺,為什麼不保護好她?”說話人聲音沙啞粗糲,難聽又刺耳,讓人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
居然是陳永明。
他慣常穿一身黑衣,之前就站在角落裏,極其沒有存在感,此刻要不是他出聲,根本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仲紋臉上訕訕的,陳永明是他的弟子,他在宮中當差那麼多年,自然知道李潛的脾氣。
他幫忙打圓場:“還請王爺息怒,他不過是擔憂王妃,才會說出此等不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