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潛是在醒來的第二天,就得知他的飯裏水裏都下了藥,好在那種藥並不會毒害他,隻是要他昏迷不醒而已。
他用的分量少,能夠維持基本體能消耗即可,雖然說每日依然會昏迷上幾個時辰,終歸是有清醒的時候。
但即便清醒的時候,他也閉目養神,不會讓那兩個獄卒知道。
沈隨風來的這天早上,因為他還不怎麼餓,所以端過來的飯,基本上沒怎麼動。
他倒在地上小憩,獄卒想當然的以為,是藥效發作了。
李潛懶得糾正他們。
思來想去好幾天,他謀劃出了一個逃離的辦法,隻是有些細節還經不起推敲,故而遲遲沒有動作。
剛剛睡醒的清晨,人的思緒反應的極慢。
就是在這時,牢房裏居然來了新的人,從遠處傳來的空曠的腳步聲,引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
李潛很想睜開眼看看來人是誰,可他又怕暴露自己,便閉著眼,全神貫注的用其他感官去猜測去感知。
來人有很大的概率就是他猜測的幕後指使。
他裝作昏迷不醒的樣子,果不其然,傳來了熟悉的男聲。
這聲音李潛無比熟悉,甚至聽到還有些想笑,陳大人不可能單獨過來,他分明聽到了前後兩道腳步聲。
肯定還有旁人。
獄卒得了吩咐,打開了牢門,本來就被綁著雙腳的他,被兩個人鉗製住,之後他的臉被掰了過去。
李潛配合的仰頭,閉著的眼睛,透過細微的縫隙,什麼都沒看到——
對方站在逆光之中,且渾身罩著黑色的鬥篷,他的臉更是隱藏在下麵。
單是看體型身高,足足有兩米多高。
這不可能。
想得通的解釋,就是對方提前做好了應對之策。
他本來想著,陳大人所帶來的的幕後主使,在得知他陷入昏迷後,會放鬆警惕,一旦對方開口,他就立刻能判斷出來到底是誰。
誰知道對方謹慎小心到這種地步!
一句話都沒有說!
實打實是個狠角色。
不……
不對。
對方是發出聲響的,那道淺淺的嗤笑聲,有幾分譏諷,還有三分薄涼與傲慢。
李潛想破腦袋,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太急促,太短暫,轉瞬即逝的笑聲,能夠提供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
再等等。
等身體稍微好一些,他自然有辦法從這裏出去,也自然有辦法,查出對他下手的人是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這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眼下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李潛抬了抬眼,不經意看到了對麵牢房裏,躺在地上的祝妲,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
兩個獄卒日日都會以抽她為樂。
有時候他睡著了,會被吵醒,實在不耐煩了,便會出聲阻攔。
獄卒們看心情好壞,心情好的時候,願意聽他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則連他一起罵。
他們知道隔著一層鐵柵欄,他的眼神再凶狠,也殺不死他們,故而無所畏懼。
“看什麼?”李潛本不打算理會祝妲,她把他盯得無語,才冷冷的警告她。
祝妲一路爬著走過來,距離他很近之後,才張了張嘴,用沙啞的聲音道:“對…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貪圖那些銀子,如果不是她,去找陳大人告了李潛的行蹤,他們兩個根本不會遭遇這一遭。
誰都沒料到陳大人這麼會騙人啊!
李潛腦袋昏昏沉沉的,思路還算清晰。
兩個獄卒此刻不知所蹤,他也沒必要再裝模作樣,索性坐起來,用那雙寒霜般的眸子盯著她,一字一句的緩慢發問。
“是你告訴了他我的行蹤?”
“是……”祝妲不敢抬頭看他,垂著眸子低聲的道:“我以為等到了夀春,你會殺了我……”
這幾天她每次被鞭子抽的時候,都喊的撕心裂肺,然而即便喊破了喉嚨,那二人依然不會饒過她。
沙啞的嗓音,就像是粗糲的砂石,對耳朵來說,格外的煎熬。
李潛口吻陰惻惻的:“我後悔沒有早早的殺了你。”
“……”
祝妲自知理虧,不過她並不是矯情的人,吃的苦太多,反而能幫她認清,眼下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麼。
她回頭擔憂的望了眼門口,獄卒二人仍然沒回來,於是飛快的說:“那你現在有辦法出去嗎?”
李潛哼笑。
祝妲臉上一陣熱辣,對她而言,麵子算什麼,能吃嗎還是能讓她少挨一頓毒打?
既然都不能,那她為什麼要把麵子當回事。
她換了口吻,退而求其次的繼續道:“你如果能出去,你帶上我,這樣我們就一筆購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