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雪山與從山腳下向雪山上前行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眺望雪山隻會覺得雪山美不勝收。
從山下往山上前行隻會覺得山道險阻無比。
馬車走的很慢,晉王殿下交代下屬速度慢一點馬車穩一點。大家都把這兩條銘記在心不敢違背。
安王殿下這會也坐在馬車裏,他要負責看守那個瘋子的安全,聽說他並不是真的瘋,隻是為了在林國公的眼皮底下活命裝得瘋,這人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棉衣,蜷縮著靠在車壁旁,閉著眼睛睡覺,看起來十分孱弱。
真他媽無聊啊,如果騎馬還可以看看四周的風景,雪山山腰還未被積雪覆蓋,岩石林立,俯覽山下景色還是很美的。
這會關在馬車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自己的三哥和那個馬一山都是跟女人坐同一個馬車,自己卻跟個不認識的瘋子坐一個馬車,想想就覺得自己命不好。
安王殿下再次下決心要早點找到安王妃,以前在臨安城狐朋狗友的吃喝玩樂不會覺得孤獨,現在看見三哥三嫂如此恩愛,自己形單影隻的,突然就覺得孤單寂寞冷了。
晴兒盡力的想讓自己不暈,但是身體根本不聽她的,還是暈得不醒人事。
馬一山坐在一旁苦不堪言,如果沒有昨天吃晚飯那一番對話,他還不覺得什麼,照顧人他還是會的。
可昨天晉王妃和安王爺都說了,晴兒還是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子,自己與她孤男寡女的對她的名聲還是不好的,如果自己再不懂分寸,做出逾越的動作,會不會更讓她的名聲不好,到時嫁不到好人家還會怪自己,如果嫁到好人家,會不會真像安王和晉王妃說的那樣自己與她共乘馬車的這件事成為她相公的一要心刺,對她不滿,甚至真的對她動起手來。
人一旦有了顧慮,做起事來就會放不開,畏手畏腳的,照顧起人來完全沒有來奉天城時那麼周道細致。
唉,還不如讓他去看守奉天城帶回來那個瘋子呢,隻少是個男人,大家做什麼都放得開,不會像現在這麼左右為難,如坐針紮。
隻有李雲初和燕墨染的馬車車箱裏最溫馨。
李雲初抱著暖手爐坐在軟榻上,聽燕墨染給她講故事,聽了沒一會就睡著了。
燕墨染輕輕將她手裏的小暖爐拿開,將她放到榻上睡好,又給她蓋好被子,自己坐在她腳邊找來一本書冊看著,不時往馬箱門口放的小火爐裏加著木碳,還要分心聽一聽外麵的動靜。
李雲初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她看見有一位老者在鑄劍,那老者的樣貌很模糊,看不太清楚長像。
老者鑄劍的地方是一棵千年鬆樹下,樹下有七口井,排列出北鬥七星的陣法,而井底的水明淨如琉璃,冷澈入骨髓。
那老者手裏拿著一塊堅利的石頭閃著寒芒,用這石頭沾著那七口井裏的水在打磨他手裏的一把長劍。
劍成之時精光貫天,劍身如同巨龍盤臥凝望深淵,長劍出鞘鬼神悲號。
老者雙手將劍舉過頭頂,狂笑不已,隨後說了一句:君有道,劍在側,國興旺;君無道,劍飛棄,國破敗。
老人說完話烈火加身,佝僂單薄的身體被火舌吞噬著,就在李雲初眼前化為灰燼。
李雲初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這個夢,更不知道這老者是誰,而且自己還一直知道自己在做夢。
她是被一聲轟然巨響聲震醒的,醒來時已經被燕墨染抱在懷裏,她心裏一驚,多年來被危險磋磨和淬煉的敏知度,讓她感知道了危險的靠近。雪山巨響還能發生什麼,當然雪崩,她們的馬車正好走到山腰剛剛進入積雪的地界裏。
“是雪崩,別怕我會保護你的。”燕墨染用大氅將兩人包裹好,抱著李雲初躍出了馬車,抬頭望向雪山頂,山頂積雪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氣勢,巨大地衝擊激起滿天雪霧,令人望而生畏。
哢嚓!又一聲巨響。
雪層斷裂,大麵積的積雪山體崩塌,帶著山石以驚人的速度向下滑動,幾乎是直瀉而下如一條白色巨龍,騰雲駕霧,呼嘯著,淩厲地向他們的馬車隊伍猛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