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與安適歐交過手的人的相貌，至今都還清晰的留在腦海裏。不是在緊張的戰鬥當中，刻意去記下。而是戰後得知那麼多人死去之後，從記憶當中翻湧出的，無法淡忘的印象。因此，無論那個人是誰，隻要是那天安適歐見過的臉，絕對能夠一瞬間認出來。
不過就算那樣，顯示在手機小小屏幕上的那張臉，還是超出了安適歐的預料。
黑色T恤上的圖案變得不一樣了，頭發也不是背頭，而是隨意垂著的亂發。但是下麵那張臉，卻記得清清楚楚。
BIG……BOSS
在那天的爭鬥當中，成功超越了其他競爭對手，將男人留下的晶華劍牢牢握在自己手裏的那個男人。為了力量可以不顧一切，毫不猶豫的殺掉同伴的人。對安適歐造成了有效傷害，並差一點就搶在閃電球前麵，奪走自己性命的人。
當然，更令人震驚的，應該是照片上他的笑容。
和普通青年一樣，雖然有些笨拙，但是卻充滿了陽光的微笑。在那個笑容當中，安適歐感受到的是一個堅強的，正直的人。是一個對自己妹妹極度溫柔，為了家人可以四處奔走的男人。
這偏向了兩個極端的印象，結合成了眼前照片上的這個人。
安適歐怔怔的盯著照片看了好幾秒，直到董禦雲將手機移開。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結果了……”
確實，猜想得到證實的時候，帶來的震撼不比剛提出猜想時小。右臂的肌肉，又如同居擰成幾股繩子，向蛇一般在蠕動。
“唔……其實已經猜到了……”
安適歐將右手抬到眼前，握緊了拳頭抑製痛楚。
那天自己無力倒在地上的時候，從屍體堆裏找到的手，並不是自己的右手，但也不是從別人身上斬下來的。現在的這隻手，找到的時候，就是整齊切斷的，而且不是一隻，是左右手都被切斷的兩隻。被閃電球一劍橫斬，同時切斷了身體和兩隻手的人，隻有最開始，被斬切成人體標本的那一個。
“她的哥哥……在我麵前死了。”
“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
安適歐放下了右臂。
“但是他的死，和神器脫不了幹係。而且……”
和神器想幹，也就是和安適歐脫不了幹係，是安適歐要承擔的結果。他的死去，同時也確認了一件事。
“她的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
安適歐沒有轉頭，但是毫無疑問，這個“她”指的是現在躺在床上熟睡的少女。
董禦雲咬了咬嘴唇。
“那你準備怎麼辦……”
右手的痛楚越來越強烈，透過繃帶的間隙，可以看到手臂已經變成了赤紅色。
“沒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咕……”
痛感突然變強，右手幾乎無法控製。繃帶之外的手指，不聽指令的扭曲成匪夷所思的形狀。從手臂到肩膀擴散至身體，電流一般的神經衝動，讓安適歐連站立都變得困難。
“怎麼了安適歐！”
董禦雲看到安適歐突然捂著右臂，身體向下一墜，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想要上前，但是卻被安適歐喝住。
“不要過來！”
盡管臉都已經憋得潮紅，但是仍然喘著粗氣，吐出清晰的字眼。
“必須由我……自己承受！”
承受，並且超越。
“這份痛楚……其實是應當由我背負的，那些死去之人的痛楚……他們的家人，他們的朋友，他們的戀人……為他們的死亡和消失感受到的痛楚……這些痛，全部都由我來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