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希爾從離開病房的那時開始，其實就已經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了這件事情早晚會發生。
隻是，尤利希爾沒能想到會這麼快。
雖然直到現在，尤利希爾的腦袋裏還是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思緒，但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正是如此。
“尤利希爾……尤利希爾！咕……”
千晴並沒有哭出來。但是，與其看到她這種淒慘的樣子，尤利希爾反倒希望她能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或許對尤利希爾來說還是有著一定的心理準備，但千晴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奶奶恐怕完全沒有向她解釋身體的狀況。事到如今，奶奶和自己的簡短談話仿佛仍然在尤利希爾的耳邊響起。經曆了那樣的談話，的確是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平複好心情。
沒錯，在剛才，打算坐下來吃飯的尤利希爾才剛剛拉出椅子，就被一聲宛若霹靂般的開門聲嚇得差點弄翻手裏的餐碟。
但在看到千晴的那張臉時，尤利希爾幾乎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扶住她。盡管不可避免地存在著一些身體上的接觸，但千晴卻根本無心在乎這些。她的眼神空虛，雙腿隱隱發抖，看得出來，為了回到這裏，她已經盡了全力。明明兩人有手機可以溝通，不過，這種時候她應該完全忘記了這種東西的存在吧。
“尤利希爾……？”
失去焦距的眸子隻是呆呆地望著尤利希爾所在的前方。
“千晴，冷靜，慢慢說。”
“奶奶……是奶奶……”
好不容易她才望向尤利希爾。那雙美麗的異色眼眸裏，此刻卻全無平日裏的精神。
在意識到尤利希爾在身邊之後，她仿佛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身體猛地失去了力量。眼看著她就要摔到地板上來，尤利希爾急忙抱住了她。
但看她的樣子，或許此刻貿然地讓她站著也並不是什麼好主意。餐桌的座椅太小，也不舒適，臥室太遠。索性，尤利希爾也和她一起坐在了地板上。當然，尤利希爾一直緊緊地抱著懷裏那柔軟的軀體。
————
過了好一會兒，千晴才艱難地開口說道：
“我、我去了醫院……但她們說，奶奶、奶奶昨天晚上就……”
“……”
“這所醫院完全是普通的平民醫院，醫護人員也沒有任何和我家或是大小姐那邊有過利益衝突的……這些我都事先調查過。她們……沒有理由騙我。”
盡管坐在地上的千晴背靠著房門，但尤利希爾總是覺得她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似的。保險起見，尤利希爾坐到了千晴的身邊來。
“奶奶……哪裏都不在……她、她們說，奶奶生前瞞著我立下了遺囑……說不要讓我知道有關任何她的遺、遺體的消息……”
而尤利希爾隻是默默地聽著她漸漸混雜起哽咽的傾訴，輕輕地握緊了她的右手。
“奶奶怕我傷心，我明白……我、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可、可是……！咕、咕嗚嗚嗚…………！”
千晴終於哭了出來。她傷心的淚水不停滾落，尤利希爾慌亂地伸手幫她擦掉，但是不停有灼熱的淚水湧下，最終他隻能環住千晴的柳腰，讓她多少能夠知道她此刻並不是一個人。
“尤利希爾，我、我該怎麼辦……？我沒能送奶奶最後一程……！我根本沒有想到昨天是、是最後……嗚嗚嗚嗚……！”
如果尤利希爾能掌握更加有效的安慰方式，或許也就不用坐在她的身邊聽她痛哭失聲了。此時此刻，尤利希爾所能做的，隻有靜靜地分享她的痛苦，難過的事情如果有兩個人一起消化的話，就會化解得快得多。千晴轉過身來，拚命地伸手抱住自己，就像是在拚命尋找著依靠一般。她把頭用力地埋進尤利希爾的胸前，淚水很快就打濕了尤利希爾的衣服。自己那劇烈跳動著的心髒，早就被她在最近的距離感受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