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棋(2 / 2)

打從離開別墅,宋韶曼的魂兒就沒回過位。

顧北承這次放手,算是徹底割斷他們之間的聯係。

那她,不就是無處可去?

學生時代她愛了個光芒萬丈的校草,注定沒什麼真心實意的朋友。

後來她做了沒有尊嚴的金絲雀,怎麼有心思去結交朋友?

細數下來,喜歡她喜歡得最認真的溫庭,算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既然她無處可去,不如先跟一個她不會反感的人待幾天。

溫庭喜出望外,卻記得壓製激動的情緒,輕柔地牽著宋韶曼往前。

“我今天騎的自行車,你有行李箱不方便,我打車可以嗎?”

溫庭音色低柔,語調溫柔,宋韶曼光聽他聲音,就覺得如沐春風。

漸漸地,她拋開了盤踞心頭的雜思,將注意力放在溫庭身上。

喜歡宋韶曼的溫庭做過許多啥事,其中之一就是將別墅買在顧北承私養宋韶曼的別墅附近。要不是顧北承那塊地段太搶手,溫庭下手遲,說不定溫庭和顧北承就成鄰居了。

這會兒,正好是這十來分鍾的距離,抵消了宋韶曼的介意,又恰恰滿足她內心隱秘的需求。

溫庭感覺宋韶曼狀態不太好,不敢讓她單獨睡一層。雖然不大君子,但他還是安排宋韶曼睡他隔壁的臥室,並且沒有告訴她,這臥室就是為他的妻子準備的。

他睡的是主臥,也沒有婚後跟妻子分房的癖好。

在主臥旁邊拾掇出一間臥室,是希望日後他妻子跟他吵架生氣了,也不要走得太遠。

宋韶曼心力交瘁,自然不會深想。

“小曼,被子都是曬過的,什麼都是新的,你可以安心住……幾天。”

溫庭本想說“住下”,卻怕嚇到宋韶曼,隻要及時改口。

宋韶曼坐在沙發上,微躬脊背,目光直勾勾望著窗外的風景,“溫庭,我走得有點累了,想休息下。可以嗎?”

“當然可以,小曼。”溫庭爽快答應。

和顧北承比,他未必不夠愛宋韶曼。但他的方式是溫柔的、春風化雨的,自然會尊重宋韶曼。不像顧北承,愛到瘋魔,愛到癡狂,愛到不能自控。

溫庭貼心地關上房門,宋韶曼聽到響動聲,肩膀隨之一跨,整個人失去了精氣神。

斜躺在沙發,她望著繁複的天花板,突然不知道離開顧北承更累,還是守在顧北承身邊更累。

她好像走了一步死棋。

不是她想走,是命運迫使她走到今天這步。

宋韶曼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直到溫庭敲門提醒她吃晚飯,她才發出聲音。

生怕門外的溫庭擔心,宋韶曼跑進衛生間,用熱水洗了把臉。在鏡中看到蒼白憔悴的臉,宋韶曼覺得陌生。發愣幾秒,她突然折回房間,翻出行李箱的化妝品——她從來不用,但顧北承會給她買各種各樣的。仿佛他為她花錢越多,他的歉意與愛意便越深。

掏出一管口紅,她憑感覺描摹唇形。

溫庭久等不到宋韶曼出現,擔心她出事,推開了房門,卻見坐在梳妝鏡前描眉畫眼的宋韶曼。即便是疏淺光影勾勒的落落側影,也驚豔了他半生歲月。

癡望宋韶曼許久,他才舍得關上門。魔怔似的,他兩眼發亮下樓。坐在滿漢全席上,他眼裏心裏,隻有宋韶曼。

方才驚豔他的宋韶曼。

學生時代衝他粲然而笑的宋韶曼。

在會所被人欺負的宋韶曼。

形銷骨立、心火熄滅的宋韶曼。

全部都是宋韶曼。

溫庭走後,宋韶曼便滯住動作。她忽然意識到,從顧北承身邊到溫庭身邊,她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演戲,不過扮演的角色稍稍有些不同。可全都不是她。

秒鍾“滴答滴答”的聲音提醒她,時間正在流逝。

她失了興致,抿抿嘴,掃了眼/鏡中煥然一新的臉龐,起身下樓。

“溫庭,你不用等我的。”宋韶曼走到餐廳,目光淡淡拂過滿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溫庭,你不用這麼隆重的。你看這些,我們兩個哪裏吃得完?”

我們。

回過神的溫庭,隻聽到這兩個字。

這麼柔軟的用詞,酥了他的骨,軟了他的心。

溫庭替她盛飯,笑如春風,“那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讓阿姨去準備。”

擱下瓷碗,他雙眼依然是彎彎的上弦月,“要我不忙,我做給你吃,好嗎?”

溫庭望向她的眼眸裏,有星光。

險些跌入星湖的宋韶曼終於意識到,麵前的男人,還在認真地、抱有希望地喜歡著他。

與他共度餘生,倒是沒有前仇舊恨,但是缺了最最關鍵的愛。

溫庭,不行。

正因為他是溫庭,她更不能浪費他的時間。

她麵上笑吟吟答應,心思卻不是溫庭能夠猜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