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蕭晴的房間,沈心白眼中的擔憂,卻是又出現了。
從現如今的情況來看,似乎不管蕭晴怎麼選擇,都是錯的。
蕭晴說的,範奕在婚後會對她好的情況,不是沒可能出現。若真如此,這倒不失為一樁良緣,不過是好事多磨罷了。
但……若不是呢?
世上最難的,就是“別人的感情問題”。這個人,是你的牽掛著、在意著的親人,所以你不可能對她的事情不關心。
但也正因為是親人、而不是自己,到底和對待自己的事情還是有差別的。你無法為他做出決定,甚至於擔心會影響到他、使得他做出錯誤的決定。所以無論是管、還是不管,這顆心,始終都是為他懸著的。
沈心白走後,蕭晴陷入沉思。
其實在聽範奕說那一番話的時候,她的心裏就是有懷疑的。雖然他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都是恰好解了她的擔憂。但給她的感覺,卻還是與之前不同。她也說不清哪裏不同,就是覺得有些別扭、很別扭。
直到聽沈心白說了範奕那天的態度,她才知道,這些擔憂來自於何處。就是因為,她不相信範奕是一個能為了愛一個女人,沒脾氣到這種程度的人。他的“坦然”、“善解人意”,真的都隻是裝出來的。
但其實,她和心白說的話,並不完全都是真的。
她說她不愛範奕,那是假話。
範奕的確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打開她心門的人。在當初決定選擇和孟雲複合,放棄範奕的時候,她的心是痛的。因為她知道,這一次放棄,便是永遠。
男人最討厭的,就是朝三暮四、出爾反爾的女人。所以一旦她在已經決定了要結婚的時候和他說分手,範奕對她的感情,就會被她的出爾反爾給磨滅掉。她在範奕心中的形象,將是一落千丈。
所以為了自己後半生的幸福著想,即便範奕再給她機會,她也不可能再將自己托付給他。
當時,放棄的時候,她是這麼想的。
但聽到範奕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又心軟了。她知道他不是這麼好說話的男人、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可他為什麼要這麼裝呢?之前她以為,或許是因為舍不得吧。畢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但凡是重感情的人,都不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聽了心白的話之後,她又覺得,他的一再退讓、假裝,隻是為了給她設一個套兒,讓她跳進去,然後任由他報複。
所以到底該如何選擇,她真的迷茫了……
剛才和心白說的那麼清醒,其實都隻是強撐著,多半是為了撐麵子、也是為了說給自己聽吧。
心底裏,她真的很糊塗。不知該何去何從……
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既然範奕不想要放棄,她自然也不應該放棄。這樣才算是給人家一個交代,不然豈不是真的玩兒了他?
她從不懂得如何玩弄男人,覺得那樣的女人很可笑。我不排斥你接近我、我接受你的追求,都是因為,我是有些喜歡你的。我答應了要嫁給你,是因為我願意和你共度一生、並確定自己不會後悔。感情的事,難道不應該這麼簡單嗎?
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算計?
這世上,逢場作戲、爾虞我詐的事情實在太多。我們身處在這個世界上,不得已要走一些人情世故、不得已要假意逢迎。但這都隻是我們為自己定義的一個社會形象而已。隻是我們展露在這個社會上的表象,並不是我們的內心。
如果把自己的感情也變得如此虛偽,不覺得很可悲麼?
所以若她堅持下去,若她誠懇地向範奕道歉、袒露自己當時選擇的緣由以及對孟雲的死心,是不是可以挽回這一段感情?會不會真的能攜手終老?
可,若輸了呢?
她承認,對範奕的愛,多半是源於欣賞和感激,遠不如對孟雲的那般深刻銘心。所以為了這樣一份並不刻骨銘心的愛,去拿一生的幸福冒險,值得麼?
可是……如果不去努力這一回呢?她還會遇到另一個讓她有些動心的人麼?
她的心已經死了,有一個人能進入其中、能在其中占據一席之地,真的著實不易。現在有一個繼續將他留住的機會,又為什麼非要強迫著自己將他扔出去呢?
蕭晴仔細想著,一會兒選擇了A,一會兒卻又選擇了B……
輾轉反側,世間最難決斷的,就是感情之事。似乎怎樣選擇都是冒險、怎樣選擇都是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