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冰羅還未醒轉。白若寒睜了眼,稍顯疲憊地抬眼望向寺門口,卻恰好看見雲煙捧著個裝滿水的大盆,吃力地挪步進來。
白若寒趕緊起身迎上她,接過她手中的木盆,埋怨道:“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雲煙虛力地跌坐在門口,氣喘籲籲道:“爹爹的傷口需得清理,所以雲煙去了趟和雲村,向王大伯討了盆水,和一塊錦帕。”
白若寒心上感動,終於緩下臉色,擱了木盆,俯身將雲煙攬進懷中:“雲煙,謝謝。”
雲煙在白若寒懷中蹭了蹭,撒嬌道:“娘親不必言謝,這是雲煙應當要做的事。”
白若寒笑著鬆開雲煙,見她手上並未攏著藥草,當即輕蹙娥眉,嗔道:“雲煙,你可莫告訴娘親,你忘了將藥草集來?”
雲煙吐吐舌頭,變戲法似的從懷中掏出幾把藥草,遞給白若寒道:“娘親囑咐的事兒,雲煙自然是謹記在心的。”
“鬼丫頭。”白若寒接過藥草,拍了拍雲煙的腦袋,複又回身看了眼不省人事的冰羅,不禁嗟歎道:“雲煙,你可要記得,以後再不準喚他爹爹。”
雲煙乍聽,登時不樂了:“娘親為何不許雲煙喊爹爹為爹爹?”
白若寒卻再不作答,隻是悶悶地拾起木盆,踱到冰羅身前。
“娘親為何不說話?”雲煙咬著唇,目光灼灼地盯向白若寒。她正值外博之年,自然也羨慕有著雙雙父母的孩童。可為何唯獨她就不能享有,娘親為何不願讓自個兒認那位俊哥哥為父?
白若寒暗自神傷,默然半晌,方輕聲道:“他並非是你爹爹。”冰羅,他豈能容忍別人家的女兒認他做爹,他定是會反感的罷。
“哼。”雲煙聽罷,賭氣似地別開臉,便坐到一旁去了。
白若寒輕歎口氣,也未再理會。她拾了錦帕,沾了些水,擰幹之後便輕輕擦拭起冰羅胸前的汙血。不多時,盆中之水已變作暗紫色。
白若寒看得心驚不已,畢竟也是頭一回見這麼多血,之前是為擔憂他才不得以忍住,這會兒倒也有些頭暈目眩,於是揀起木盆便出了門。
和煦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成了點點金色的光斑。河畔邊,碧波清蕩,陽光水波交相輝映,灑落捧捧金和銀。白若寒一身素衣,映上了淡淡的金色,頸間幾綹發絲散落下來,也似染上一層金輝。
她將重新換滿清水的木盆擱在一旁,也順道洗了個手。右手背上被斂印在裏頭的根狀莖若隱若現,如同一個新生命似要撞破繈褓,張望嶄新的世界。
白若寒捧了些水澆在了右手背上,一麵嘴裏還念叨著道:“定是我眼花了罷。這人的手怎會有植物莖脈呢?定是我看錯了,看錯了……”
回到金龍寺,雲煙已沉睡了去。冰羅依然緊閉雙眸,不省人事。
白若寒來來回回換著水,為冰羅拭清了傷口,方才拾了墊邊的藥草,置在錦帕上。而後又尋了顆石子將之搗碎,準備將藥敷上他的傷口。豈知他那胸前的傷口已消匿了去,洞穴也是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