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寒冰冷淚水刹時湧出眼眶,她顫抖著十指便想去觸他,奈何身子無力而使,她終是頹然跌回地麵。
冰羅捂住胸口長箭,仍屏住氣息想要奮力站起,隻是未曾踉蹌走上兩步,人便已撲的跪倒在地。
他忽然嗬嗬笑了,欲掩蓋自己眼底所含的絕望。十幾年來他如此努力地習武,便是為了今朝,不料最終結局會是如此,他不僅保護不了心愛之人,更是連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他勉強從地上爬起,徐步行至白若寒麵前,見她滿臉絕望地注視著自己,不由張開寬厚肩膀將他用力攬入懷中,隻罩上唯屬於他的氣息。他伸手撫上白若寒的鈿額,顫抖著聲音問道:“你,還好嗎?”
白若寒悲動而泣,痛慟的淚水抑製不住滾落在他肩頭,竟是暈開朵朵漣漪。她不由十指攥緊冰羅的衣襟,埋首在他胸口嚎啕大哭起來。
木月的箭恰好射進冰羅胸口,白若寒知道,冰羅能勉強支撐到此刻已著實不容易了,興許是回光返照,興許是他不甘就此離去,故而他的身體會是這般溫熱。白若寒不由狠狠催眠自己,告訴自己這溫熱的溫度是他的體溫,而非是他的鮮血。
冰羅隻是虛軟的笑,顯然力氣正從他的身體裏消失。他的手指輕顫,幾乎不敢觸摸她臉上血漬,於是隻得輕輕撫過她臉上的血跡,卻是擦了又抹,抹了又擦,卻是寸寸漸淨,寸寸安虞。
刺眼的血色,如無邊的繁華凋落後的最終盛開,那逐漸消失的朦朧念想,遠遠飄散,如水霧般遙遠且纏綿。
冰羅癡癡凝視著白若寒的雙眸,仿佛要將她深深烙印在心底深處。
不曾想到他與她竟結束的如此之快,尚未來得及做好生離死別的準備,他與她從此便將天上人間。苦恨交加、聚散無常,他與她匆匆而遇,匆匆而別,奈何他卻無從適應這般疼痛。
“若兒,好好活著。”
冰羅深切地注視她半晌,終是無力推開了她。白若寒沒了冰羅的依靠,隻覺周邊冷風直麵撲來,她不由心生駭意,企圖抓住冰羅的衣袖不願讓他離去。
冰羅逐漸合攏雙眼,卻是對她再也不理,隻見他用力拔出胸口長箭,將之重重丟擲在旁。力氣傾盡,他不由嗟歎口氣,整個虛軟的身軀便猶如風箏斷線般栽倒在地。
空氣中彌散著刺鼻的血腥氣息揮之不散,白若寒雙腿仿若被抽了筋骨般,再支撐不住身體。她整個人跪倒在地,淚眼朦朧中,心驚發現自己雙手染了如紅色丹寇般的鮮血。
白若寒頹然跪倒在血泊之中,身體禁不住劇烈顫抖,恍惚中淚水潸然滑落,滴滴剔透水珠暈染在黃色泥沙,卻是消失不見。
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就因她刺殺了人間天皇,便教她嚐盡人世間最為悲哀的生離死別。
意識迷離的那刻,她不由憤恨地望向由黑焰扶上馬車的皇帝,眼底處卻是寒意漸生。
生人作死別,恨恨那可論!
他與她聚散苦匆匆,但與他此恨無窮。
左丘木月,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