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與師公鬥法(1 / 3)

“俊,七伯家請了個師公呢,是要給青姐捉鬼,現在正在作法,我們看去。”

這剛吃完晚飯,我拿起《哈姆雷特》準備好好用功,三姐就神秘兮兮地跑了過來。

“捉什麼鬼?”

我一時回不過神。

“哎呀,青姐這幾不是病了嗎,師公是厲鬼作祟,今晚上做法捉鬼呢。”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也難怪我一時怔愣,實在太久沒聽過“師公捉鬼”的事情了。所謂師公,乃是我們這裏對“神漢”的稱謂。二十一世紀,裝神弄鬼的巫婆神漢已逐漸無容身之所,但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卻是大行其道。廣大鄉村文化落後,群眾缺醫少藥,生了病不去醫院,往往請巫婆神漢來捉鬼驅狐。

見我發呆,三姐不耐煩起來。

“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和二姐去了。”

“我去。有熱鬧看,為什麼不去?”

“好好,一起去,快走快走。”

“外麵黑烏烏的,看不見路,怎麼走啊?”

“啊呀,你真是的,讀書讀傻了吧?二姐和舅在點火把呢。”

我暈!

敢情連個手電都還是奢侈品呢,晚上走夜路要靠火把照明。

二姐舉起一個幹鬆樹皮做的火把當先開路,舅也點了個火把押後,我和三姐走中間。原本舅要走前麵的,但二姐怕鬼,不敢斷後,就和舅對調了個位置。

是火把,其實很暗,基本上看不清路麵。好在熟門熟路的,何處有溝何處有坎,都清清楚楚,倒也沒有摔跤之虞。

柳家山總共有三個大姓,一柳二阮三周。上百年繁衍下來,隊上的人大都沾親帶故。七伯是父親的族房兄弟。來也巧,按照族譜排行,老爸在他們那輩是最的,排行十二,而目前在我這輩,我也是最的,也是排行十二。考慮到老爸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他的族房兄長們年歲都比他更長,一不心再給我添一個同宗兄弟的可能性不大,這個老幺的位置基本上我是坐定的了。因此上別看我年紀,叫我幺叔的大侄子可不少。過得兩三年,甚至會有稱我幺叔公的。

嗬嗬,那叫一個爽!

七伯家在柳家山大隊與麻塘灣大隊的交界處,比較偏僻。但是我們到達的時候,屋裏屋外居然都擠滿了人,瞧那架勢,有點和看露電影相仿佛呢。

隻怪農村娛樂活動實在太少,一個“師公捉鬼”也能吸引這麼多人看熱鬧。

我人個子矮,拉著三姐的手,泥鰍般從人縫中擠了進去,到了屋裏。舅和二姐擠不進去,隻能站在人堆外踮起腳尖朝裏張望。

我的性子其實不喜歡湊熱鬧,隻是很想見識一下“師公捉鬼”的手段。看看他到底以什麼招術來哄騙這些老實本分的鄉民。畢竟在前世年幼之時,會捉鬼的師公在我心目中乃是了不起的角色。

七伯的堂屋裏點了兩盞煤油燈,光線昏暗。堂屋正中用兩條長凳搭起一張門板,一個麵黃肌瘦的女孩子蜷縮在破棉絮裏,不住呻吟呼痛。

“這是青姐嗎?”

我低聲問三姐。

三姐點點頭,“嗯”了一聲,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這問題問得很笨。從三姐的神態分析,我應該認識青姐才對。柳家山大隊不過兩百來戶人家,年紀相當的孩經常在一起玩耍,相互熟識也在情理之中。也許是記憶太久遠,我對童年玩伴大都沒有多少印象了。

看起來,青姐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不過當時農村的人普遍營養不良,孩子發育較慢,青姐又蜷縮成一團,看不真切,或許有十五六歲也不一定。

堂屋中另有一人,大約三十幾歲,麵相凶狠,體魄粗壯,手持一把木劍,大約就是今晚的主角——師公。裝飾倒也並無特異之處。如果不是那把木劍,可分辨不出他的身份。

師公麵前也擺了一條長凳,擺放著一碗米,兩碗水。白米上麵插著三根點燃了的香。師公拿眼睛四周一掃,臉上露出幾分得意,然後豎起木劍,左手捏了個劍訣,嘴裏念念有詞,開始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