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總是這麼短暫(2 / 2)

聽著這句話,我的心裏一陣溫暖,是啊,這裏是柳月的老家,是她的根。

柳月一會和溫州日報社的人快活地用溫州話聊起來,我站在旁邊,竟然一句也聽不懂。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柳月說南方方言,覺得怪怪的。

接著,大家換用了普通話交談,開始切入正題,座談經驗。

在溫州日報的考察進行了一個上午,在溫州日報同行的盛情挽留下,我和柳月留下來吃午飯。

雖是午宴,卻也很豐盛,都是地道的溫州菜。

我對南方菜很陌生,名字都叫不上來,柳月坐在我旁邊,每上一道菜,都給我報菜名,說出這才的來曆和講究。

南方人吃飯對座次和喝酒都不是很敬酒的,特別是喝酒,大家隨意自由喝,不像北方,一個勁兒勸酒,不放倒對方就是不夠盛情。

我開始頗不適應,動不動就給對方敬酒,敬完酒就幹杯,結果弄得對方老是勸我不要幹掉:“江主任,隨便喝了,我是隨便喝的了,你也不要幹掉了,喝多了,不好的了……”

主人勸客人不要多喝,我還是頭一次遇到。

柳月坐在我身邊,看著我出洋相,嘴巴憋不住要笑,好不容易忍住,就給我夾菜。

大家隨意地喝酒,邊喝邊聊。

看得出,柳月的心情很放鬆,喝酒也很放鬆,自個兒自斟自飲喝了好幾杯白酒,白皙的臉龐湧出一片紅暈。

飯後,我和柳月告辭,離開溫州日報社。

還有一個下午的時間,我不知道柳月將作何安排。

站在馬路邊,柳月的身體輕微地搖晃著,眼神怔怔地看著天空,突然好似下了決心,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和我上車一起坐在後麵,然後她用溫州話和司機說了幾句,司機點點頭,開車出發。

走了半天,出租車一直向南,竟然駛出了市區。

“我們這是去哪裏?”我問柳月。

“去我的家鄉,我的老家——蒼南縣江月村。”柳月看著我,慢晴兒地說著,她的臉色依舊紅撲撲的,嘴裏說話的時候,吐出淡淡的酒氣,帶著一股好聞的香味。

我一愣,隨即心裏一陣狂烈的激動,我竟然真的和柳月一起回她的家鄉了!她的家鄉在蒼南縣江月村,這名字真好,正好把我的姓和柳月的名組合起來,難道冥冥之中這是天意?

出租車沿著沿海公路一直向南,沒有進蒼南縣城,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路兩邊的山多了起來,樹林也鬱鬱蔥蔥,很茂密。

車子開始在山路上蜿蜒曲折前進,路邊不時閃過零星分布的農家屋舍,不時可見古老的竹樓。

又走了30多分鍾,柳月讓出租車停下來,對師傅說:“你在這裏等候。”

然後,柳月轉臉看著我:“到了!”

“到了?”我看著窗外,路西麵是高高的山崗,路東麵是一望無垠的大海,還有海岸線上綿延的低矮的鬆林,在鬆林裏露出一座白色的樓房,其他再也看不見什麼,這就是柳月的老家江月村?怎麼看不見村子呢?

“是的,到了。”柳月淡淡地說著,下了車。

我忙跟著下車。

柳月下了車,麵向西麵的山崗,默默站立了一會,然後轉臉,看著大海,深深呼吸了一口,輕輕地說:“多麼寬廣的胸懷……”

我站在柳月身邊:“這裏怎麼沒有村子?”

柳月沒有立刻回答,沿著小路緩緩前行,一會走進了低矮的鬆樹林。

鬆樹林裏很靜謐,不時傳來鳥兒的鳴叫聲,還有海風吹來的低嘯聲。

柳月走了一會,停住腳,指著前麵一片殘垣斷壁:“這就是江月村,這就是我的家鄉……”

我舉目望去,樹林和雜草之間,若隱若現露出蒼白的斷壁,顯出十分的破落,在烈烈風中,又顯出幾分蒼涼。

“這——”我的心裏一個勁兒地往下沉:“這裏怎麼會這樣?”

“這個村子很小,總共有17戶人家,雖然很小,但是卻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江月村,聽我媽媽說這村子本來沒有名,很早之前,一位詩人經過這裏,看到大海上皎潔的月亮,感受著附近這條江水的滾滾入海,就取名為江月村……在他為本村取名的那一天,我正好出生,爸爸媽媽就為我取名叫月兒……”柳月繼續慢慢前行,輕輕地說著。

我注視著這久遠的文物一般的被埋沒的江月村,聽著柳月的敘述,心裏一陣感慨。

“後來,隨著氣候的變化,我們這裏的台風越來越多,那一年,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台風襲來,將我的爸爸媽媽弟弟,還有江月村的全體漁民,席卷而去,隻剩下一個在鎮上讀書的我……”柳月的聲音沉重起來:“從那一年起,江月村這個地名就從地圖上抹掉了,不複存在,而我,作為這個村子唯一幸存下來的人,也漂流到了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