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回到我外公家的老房子,一個隻有35平米的老房子,是我外公年輕時候在林業局上班,林業局統一蓋的家屬房,一趟房有6家,所有人家都是統一35平米,進門是廚房,左右兩邊各是一個臥室,前些年還沒集中供暖,要靠燒柴火把土炕燒熱,做飯全都是靠火爐。
倒是每家每戶都有一個挺大的院子,院子裏堆放著幹柴、煤炭什麼的,院子裏夏天還能種點茄子、豆角、大蔥、香菜等青菜。周圍人住的房子幾乎都是這樣,也沒覺得特別貧困,幾十年就這麼堅持下來了。
回到家,我媽特別驚訝,問我怎麼今晚就回來了?不是要明天才到家麼?
我說正好趕上下午北京飛海拉爾的航班,就提前回來了。我和我媽在大臥室聊天的時候驚擾到了住在小臥室的外婆,她扶著牆一步步來到大臥室,看到我就笑了,說道:“秋寒回來啦。”
“姥姥(這個‘姥姥’不是北京用來罵人的那個‘姥姥’在北方外婆都是用‘姥姥’這個稱呼。)你怎麼還起來了?去睡覺唄。”
我外婆笑道:“歲數大了睡眠就輕了,有點動靜就醒,你吃飯了麼?讓你媽給你做點飯吃。”
“我吃過了……”
和外婆聊了一會兒,才把她哄回小臥室,她回去之後,我把兩個臥室的門都關嚴實,小聲問道:“媽你和我說實話,我外婆得什麼病了?為什麼你連燒烤店都兌出去了?”
我媽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外公去世後,你外婆就大病一場,去海拉爾醫院檢查說是心血管之類的疾病,建議轉到哈爾濱大醫院再仔細檢查檢查,醫生私下說如果做手術可能要幾萬塊錢。雖然燒烤店這兩個月賺了一點錢,但是一次性也拿不出幾萬,就把店給轉出去了,反正你外婆現在這個樣,也沒辦法開店了,你舅舅、姨媽都有工作,她們也沒辦法抽時間照顧你外婆,隻能是我來照顧,好歹我還有一千多塊錢的退休金,你姥姥每個月有400多塊錢的遺屬費,我們倆省點花也夠用了。”
一個月1500塊錢的總收入!我聽著心裏都難受,忍著眼淚問道:“然後呢?你們帶外婆去哈爾濱了麼?”
“去了。”我媽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在哈爾濱住了十幾天的醫院,檢查的結果和海拉爾差不多,建議做心髒搭橋手術,如果走這個手續,押金就要繳六萬塊錢,用的材料分國內和進口的,用進口的價格又要翻一倍,醫生說國內的這個不如進口的好,過些年可能還要更換,他們說的那些咱也聽不懂,燒烤店出兌才四萬塊錢,在海拉爾住院花了五千多,在哈爾濱十幾天花了差不多六七千,剩下的錢也不夠做手術……”說到這,我媽的眼淚就落下來,我能感受得到她內心是多麼的無奈,看著自己的親人得病卻沒錢治,那種痛徹心扉的無奈……
我拿起紙巾遞給我媽,我媽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道:“你外婆也知道家裏沒錢,她也不想折騰了,想著活一天算一天吧,現在每天就是靠藥物維持,這種病如果不發作也沒什麼,活個十幾年的也有,隻要不受什麼刺激、不生氣、不上火沒什麼大礙,歲數也大了,喜歡吃什麼就買點什麼吧,吃好喝好走了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我從兜裏掏出煙叼在嘴裏,抽了半根,拿著電話起身走到院子裏。撥打給蘇羽冰問道:“妖精睡了麼?”
“還沒。”蘇羽冰問道:“你在北京呢?”
“我回家了,剛剛到家。”
“噢。那挺好的,你回家就多陪陪家人唄,怎麼這麼晚了還給我打電話?不會是報個平安這麼無聊吧?”
“咱們寒冰廣告公司的賬戶上還有錢麼?”我對蘇羽冰說道:“我要用錢。”
“用多少?”蘇羽冰說道:“廣告公司的賬戶上沒錢了,而且都是預支了9月份櫻嵐買斷廣告位的差價,才把LED顯示屏的款付給櫻嵐,你要用多少?我用我的錢先打給你。”
“我外婆病了,需要做手術,用的錢不是幾百幾千,這錢用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我自己先想想辦法吧。”說完我就把電話給掛了。
幾秒鍾之後,手機上收到微信,點開看到蘇羽冰給我發起了一筆轉賬,是兩萬元,下麵還有一段話:我的存款隻有這麼多了,你先拿去用吧,我不急,等你什麼時候有了再還給我。
我回複:兩萬塊錢有點杯水車薪了,我再想想辦法,如果我最後隻缺這麼一兩萬的時候我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