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紅雲天風(上)(1 / 2)

梵淨山紅雲金頂。

葉兒站在仙橋上,眼神空茫而癡迷,凝望著遙遠飄渺的東方。

臨近黃昏,夕陽的餘暉在她背後燃燒著最後的燦爛,一群歸鳥著從高空飛過。

峽穀裏的風卷起片片雲霧,激烈的衝擊著紅雲金頂上的所有人。

井池雪美姐原本也站在這裏,這時,已經主動下去了。她受不得金頂風雲中的溫度劇烈波動。

葉兒卻感到心曠神怡,迎著浩浩風,她踮起腳尖緩緩抬起雙臂。恍惚間,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迎風飛舞的蝴蝶。她的腳尖在仙橋上輕點,身體真的在上升。

她已經飄起來了……

曲奇的感受與他的人一樣,很實在。看到葉兒閉著起眼睛沉醉的樣子,仿佛隨時可能隨風飄出紅雲金頂。曲奇急忙揮出一根黑索,纏住葉兒右腳。

葉兒今穿了一條灰色牛仔褲,上衣是一件寬大的休閑衫。烈風卷動,將她的衣衫鼓動起來,兩條修長的腿在空中虛踢,似要掙脫黑索的羈絆順風而去。

又一股疾風卷著的更大的雲霧襲來,紅雲金頂整個被吞沒了,葉兒的身體完全隱沒在雲霧中,曲奇手裏的黑索被拉得筆直。

“蘇警官,蘇姐。”曲奇焦急的喊道。

“韓湘子”和“鐵拐李”分列仙橋左右,木長老在彌勒殿附近,聽到曲奇的叫喊,才發現葉兒身上正在發生的奇跡。

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飛起來,紅雲金頂上的風雖然劇烈,可還沒到能把人吹走的烈度。

韓湘子要去幫曲奇,木長老的拐杖點在他肩頭;低聲道:“都不要動,這陣風有古怪,誰也幫不了她,隻能看她自己如何選擇。”

“鐵拐李”已然發動了,他距離曲奇最近,鐵拐勾住仙橋上的鐵索,運力上衝,半個身體已沒如雲霧中。

葉兒恍然未覺自己正處於一個及其危險的境地,她雖然閉著雙眼,千裏之內的風起雲湧盡在感知中。遠方起伏的山脈中回蕩著一個恢宏的聲音:“瑟瑟風,千山狂歌,莫回首,正逍遙。”

她已然忍不住想隨著風的牽引去看個究竟,去看看是什麼人在千山之中吟詠這令人怦然心動的歌謠?去體驗乘風飛翔的逍遙。

可是,腳上的黑索牽絆著她,她忍不住想解開羈絆。

正此時,一曲清亮的笛音從際降下,葉兒猛然從幻境中驚醒,氣息一亂,身體又有了重量。

她看到了“鐵拐李”痛苦的表情,看到周圍的雲霧激蕩成兩團,絞纏爭鬥著逐漸分開。

“嘭!”的一聲,仙橋上大震;葉兒牽著“鐵拐李”重重地跌落塵寰。

鐵拐李似夢似幻,喃喃的念著:“瑟瑟風,千山狂歌,莫回首,正逍遙……讓我去,讓我去。”

“你聽到了嗎?”葉兒好奇的看著曲奇,曲奇搖頭:“蘇姐,剛才太危險了。”

“你們聽到了嗎?”葉兒又問木長老和“韓湘子”。

“蘇姑娘聽到什麼了?”木長老問。他正把一枚銀針刺入“鐵拐李”頂門,安撫他浮動的魂魄。

“瑟瑟風,千山狂歌,莫回首,正逍遙。”一個清朗的聲音猛然響起,凡星道士坐在彌勒殿頂;“蘇姑娘靈性非凡福緣深厚,‘鐵拐李’差得太遠,如此音,非他所能承受。”

“你聽到了?”葉兒臉上現出愉悅的表情。

“托蘇姑娘之福,凡星得以一竊機。”凡星跳下彌勒殿,來到木長老身邊躬身道:“師祖,弟子心中有惑。地玄黃之外,可有另一宇宙?”

“《淮南子》有解,曰:‘上下四方叫作宇,古往今來叫作宙’。古往今來,多少人聆聽到來自自然的啟示,在地中探尋宇宙的邊際,試圖掙脫羈絆進入道,可真能踏出那一步的微乎其微。如令師竹道尊,去了就不再回來。要尋找答案,隻能靠你自己。”

“弟子總感覺此處有仙師的氣息,每次試圖遠離,無論走多遠,最後發現,還在附近遊蕩。請問師祖,這是為何?”凡星的腰更低了,幾乎觸到木長老的步履。

“登仙之處必是福地,前人福地未必是你的福地。蘇姑娘的福緣隻有她能受得,你和鐵拐李私竊機,當真是罪大惡極。”木長老含笑道。

“謝師祖,弟子懂了。”凡星起身,再恭兩恭。

葉兒卻不明所以,最近幾,她一直和曲奇、木長老、八仙混在一起;沒少纏著他們詢問祝童的往事,對春節時祝童與索翁達活佛的那場較量感由其興趣。竹道士登仙的事,隻是偶爾聽他們提起過。在她想來,竹道士當然是死了,也許是跳崖摔死了。

可是現在,聆聽過風內的音,葉兒開始懷疑過去是不是太過理智了。凡星的意思是,她剛才感受到的是竹道士與索翁達爭鬥時留下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