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灌進來的風有些喧囂,遠處也隱約響著汽車的鳴笛聲,沸騰的人聲在空間中放大再縮小後,隻剩下一片熱烈。
但是在這一隅,卻隻有永恒一般的安寧。
門外的人,靜靜地等。
門內的人,掙紮著沉默。
一道門,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然而處在其中的人,卻又無可救藥地互相吸引著。
林牧一句話,聽得林靜好心跳亂了。
這的確是他說得出來的話,如果他不想見她,又何必尋到這裏來呢?
林靜好猶豫了,但是這還不夠。
僅僅隻是想見她,這還遠遠不夠!
“我們是什麼關係,你想見我,我就得讓你見嗎?”林靜好的語氣不太友好,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林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絕交了吧?”
沒錯,林靜好就是在賭氣。
因為如果因為她那虛無縹緲的夢境,以及斷斷續續的記憶就和林牧重修於好,會顯得她之前大刀闊斧在自己和林牧之間劃界限的行為十分好笑。
哪怕隻是尊重自己的自尊心,林靜好也不可以太快接納林牧。
現在的情況和以前已經大不相同,林靜好似乎還想再看一下,林牧的決心在哪裏。
如果她看不到,她就完全不會邁出靠近的步伐。
特別是現在,俞傾也在林牧牽掛之列的局勢下。
還有席慕蓉臨走前,對她說的話。
雖然林靜好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反對她和林牧,但是要和誰在一起,做決定的人是她,而不是其他什麼人。
由於門擋著,外麵的走廊又是完全黑暗的,所以此時的林靜好根本看不到林牧的表情。
因此,也就錯過了他無聲的笑容。
微微揚起嘴角,林牧似乎並沒有因為林靜好的咄咄逼人而惱怒,相反,卻鬆了一口氣般。
他沉默了一會兒,安靜得林靜好還以為他已經走了。
就在林靜好想要轉動門把開門查看的時候,林牧冷不丁出聲。
他平靜地說道,“那麼,現在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猛地睜大眼睛,林靜好仿佛被金屬門把觸到電一般將手一瞬間收了回去。
胸腔更加聒噪起來,林牧說得如此平常,林靜好的心髒卻跳得更加有力起來。
“重新開始什麼?”
“我想抱著你入眠。”直言不諱地這麼回答,林牧臉不紅心不跳。
“……”
但是,這對壓抑了相當一段時間的林靜好來說,太md刺激了!
她的腦海一下就浮現他們兩個在皇家舞蹈學苑的套房裏,共同生活的畫麵。
那時候,林牧突然和她分床睡,她還失眠了。
可是現在,她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占一張大床。
不知為何,胸口忽然泛起一陣酸楚,林靜好瞬間濕了眼眶。
“這是重新開始嗎!你是在耍流氓!我不會讓你進來的,你走吧!”
背貼著門,林靜好逞強地吼出這句後,就極力捂著自己的嘴巴,淚水漫過她的指尖,慢慢往下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落淚。
並不絕望,也不傷心,反而可以感覺到這黑夜中一股些微的光亮,驀地照進混沌的心間。
大概,重生也不過如此吧。
林牧不意外林靜好會這麼說,他沒有再嚐試進門,而是抬手輕輕撫在門上。
“明天,我會再來。”
說完這句,走廊便恢複了長久的寂靜。
林靜好靠著門緩緩坐到地上,她想開門查看,卻失去了力氣。
之前,她對林牧參與掰倒林家這件事,一直沒有實質感。
甚至因為她對他的感情,讓心中燃起的那股怒火即生即滅。
直到她今天見到了林宇,林靜好才真正意識到,是真的有事情發生在她身邊,分開了她和她的家人,讓她隻能站在林家宅子的鐵門外。
她需要一個解釋,可是林牧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現在的他們,不是單純的小叔和小侄女的關係,他們之間已經硬生生塞進了太多的東西。
林靜好沒有辦法什麼都不想,光是腦袋一熱就不管不顧地追隨自己的感覺。
因為她肩上背負的,已經不僅僅是自己的夢想。
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有多久,林靜好擦了擦有些發疼的眼角,才站了起來。
淚水已經風幹,整張臉都是緊繃著的。
迎著客廳灌進的夜風往裏走,林靜好微微眯起眼睛。
如果要重新奪回林家,她的確哪一邊都不能靠,但同時,也哪一邊都必須靠。
第二天,林靜好回到了學校,僅用一天的時間就補齊了之前落下的十幾天的功課。
因為右手的槍傷還沒好,所以她用左手寫字。
重新返校的她,顯得沉默寡言,但她會笑。
很安靜的笑,仿佛所有的事物在她眼裏都呈現出一種安靜寧和的氣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