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嬌妻智子,妻賢子孝生活上他有什麼不滿呢?他年少得誌抱負得施,與皇帝是摯友,平蕩邊疆開疆拓土,為百姓打下安穩天下,威名遠揚……名和利別人豔羨的一切他該有的都有了……還有什麼能讓他產生執念呢?
“對,你的執念……”黑貓看著男人甩了甩尾巴,懶洋洋道:“別說你沒有,好好想想,若是沒有執念你也不可能到了這裏來,看到那翻湧的的海水沒有?你的執念如此之強烈,怎麼會沒有?”
他並不太懂黑貓在說什麼。可是從黑貓的話裏他判斷這個地方是有執念的人才可以到的地方,這海……好吧,黑貓稱為海,海水翻騰的越是激烈這個人的執念便越強烈……
難道他真的有執念?
男人再次陷入了冥思中,黑貓微微迷了眼睛,然後垂下眼簾,半響後趣味盎然的看著男人。
難怪他不知道自己的執念是什麼,想來是內心深處的念想吧?他定時死死壓製著自己的心思,乃至於自己都以為自己沒有執念了。
隻是男人卻不知道,這樣宣而不發的執念才是最強烈的,因為你沒有發現,沒有正視,有些東西越是壓製反彈的就越厲害。
“不如我來幫你?”
黑貓語氣間帶著一絲調皮,琉璃不動聲色看了一眼他,而後不動聲色別過臉去,隻是嘴角卻因為黑貓的調皮而微微上揚。那姿態便是無聲的縱容了,他想玩兒便玩兒吧……
“如何幫?”
“閉上眼睛,你看見了什麼?”
男人聽話的閉上眼睛,從孩提時代到意氣風發的年紀,直到最後死亡……從每日揮汗如雨的練武,到學習各種課程再到哀鴻遍野的戰場,屍骨堆積如山,喊聲震天,血色彌漫……再到嬌妻的溫言淺語,兒子的聰明可愛……最後,全部都定格在一個溫潤如玉眉目帶笑的少年身上……
男人卻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猛地睜開了眼睛,眼中是滿滿的不敢置信。
怎麼會?……
他怎麼會……
是了,他會……
他隻是……不敢承認。
他這一生自認光明磊落無愧於心,可是,卻不敢承認他真正愛的人是誰……
“我……有執念……”
“我們可以幫你……”
對上琉璃的眼睛,男人怔了怔,他不知道他們要怎麼幫他,又為什麼要幫他,想來是有緣由的,他點點頭,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試試會不會能有個不同的結局……
他生來便是將軍府裏的繼承人,作為唯一的公子走上從軍之路似乎理所當然,兒時他跟太子一同成長,一起上課讀書一起完成課業,一起捉弄別人……喜怒哀樂他們皆在一起,天子與父親的用意自然是希望他們日後能夠心靈相通一起治理這天下,而他們也確實如父輩所願,成了最肝膽相照的兄弟,他們是君臣也是至交,可以彼此信任托付。
後來他上了戰場,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再到後來的從容鎮定鐵血軍魂,他走過了最開始殺人的驚慌,到習慣跟麻木……
身為一個軍人自然是向往戰場的驚心動魄,想要建功立業……可是午夜夢回他又何嚐不思念那繁華京中的安穩平靜?
後來他遇見了另外一個人,那個人為他充斥著死亡與血色的生活帶來了一線曙光跟活力。從十三歲到二十三歲,十年的邊疆生涯那個人一直陪在他身邊。他以為他們之間是戰友之情是兄弟之情,等到回了京城他去他家拜訪之時見到他的孿生姐姐,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見到了女裝的他,甚至想著是不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睿智軍師其實是個女兒身?他激動壞了,可是……事實卻是那是他的孿生姐姐,如此便可解釋為什麼他雖是男兒身卻身量略纖細,眉目間竟是清秀非常甚至帶了一絲妖嬈嫵媚,若說是女扮男裝也是有人信得,隻是軍中多年身邊大多是粗心的男人再加上戰事吃緊沒有人往這一麵去想罷了。
一時的心動讓他墜入了愛河,追求她,議親,成親……一切似乎都理所當然,隻是沒有人知道在這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的背後是他日日夜夜的午夜夢回……
夢裏他看見自己的妻子掀開了緋紅的蓋頭,退下那華美精致嫁衣之後卻並非是曼妙的女兒身姿……而是細致勁瘦的男兒之身……甚至有時床笫之間他揮汗如雨之時心中一閃而過的竟也是那人軍帳之內指點江山之時那遊刃有餘的瀟灑自信模樣。可是妻子是自己追回來的,是自己讓她傾心於自己,此時更是被查出了已有身孕,他怎麼能……於是他將這個念頭深深埋在心中,讓自己忘記,隻是自此便有了失眠之症。其實哪裏是失眠呢?不過是因為害怕夢見那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