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深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隻是冷冰冰盯著她,“我動手,你絕不會活下來。”
“逆子!”
陳姍姍差點氣暈過去,花了的妝胡亂抹在臉上看起來狼狽又淒楚,想到躺在醫院的沈文琦,再加上顧重深的態度,一下子悲從中來,“我生你不是讓你這樣的忤逆我!”
“你……你說什麼?”
老太太皺著眉,還掏了掏耳朵,隻當是自己聽錯,“喂,小四是我親生的,跟三兒一塊出生的雙胞胎,你怎麼敢大言不慚胡亂認親,真是……”
這麼大一把年紀了,還不講道理。
老爺子扣著她的手,知道她平日裏性子柔緩,一旦扯上孩子,也是倔的,啞著聲音安撫,“你跟個瘋女人鬧什麼,她怕是這裏有點問題……”
“那也不能上咱們家裏亂認兒子啊……”
陳姍姍聽的一清二楚,一下子臉色煞白,揚起手指著顧重深,氣的眼眶通紅,“你們要是不信大可去做親子鑒定!他是我親生的我現在能認出來,當年雖然被顧和折磨,可我並沒有瘋,清楚記得兩個孩子中,哪個是我親生的!”
“老太太你是真糊塗了,認了顧和的兒子三十年,養了三十年。自己的雙胞胎是同卵還是異卵,就沒半點懷疑麼?”
“這……”
老太太愣住,剛生下來的孩子都長的差不多,後來孩子們長到兩歲,男孩女孩之間已經有些不同了,之後幾年才尋到,長開了不一樣也正常啊……
“阿仁?”
“我看這女人現在就瘋的不淺,管家,送客!”
老爺子拄著拐杖起身,作勢要拉老太太離開,可沒幾步,老太太卻固執的停下來,站在陳姍姍麵前。
她胡亂撥了撥滿頭銀發,看著陳姍姍,“你說下去。”
“事實如此,這三十年我一直沒有恢複記憶,記起來了要認自己的兒子又錯嗎?我不許他跟我姐的女兒在一起又有錯嗎!”
客廳裏陷入一片岑寂,陳姍姍隻感覺到那朝自己射過來的幾道冰冷目光,身子發顫,揚著脖子,“你們都看著我幹嘛……我說的是事實,重深你是我的親生兒子,而安安是姐姐的女兒,你們倆根本就不能在一起!”
“你……”
老太太捂著心口,幾乎要喘不上氣,看了陳姍姍許久,終於將視線移到老爺子跟顧重深臉上,枯瘦的手抓緊了老爺子衣服,“你們爺倆都給我說,說清楚!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格外冷靜,半晌顧重深才輕啟薄唇,黑眸微垂,“安安,陪媽回房。”
……
廳裏頓時安靜下來,陳姍姍狼狽的坐在那,看著兩人尖銳而冰冷的目光,身子不自覺發冷。
“爸,你也回避吧。”
老爺子臉色嚴肅,等了許久“嗯”一聲,拄著拐杖緩緩去了書房。
“沈夫人。”
耳邊是低沉醇厚的嗓音,微啞,平靜的入了她的耳蝸。
陳姍姍這才反應過來,微愕,“你怎麼叫我沈夫人……重深,我真的是你母親!”
“嗯。”男人淡漠的點頭,長指扣在身側,不自覺摩挲著袖口的金屬紐扣,垂下的眼眸格外冰冷,沒有一絲情緒。
“生理上來說我不否認,至於心理上,我的親生母親早就死了。”
陳姍姍怔住,聽著那沒有起伏的語調,竟莫名的背脊發涼,她訥訥揚起眼,看著那張格外英俊的麵龐,隱約還有些小時候的影子,可頭一次發現,自己跟他原是那樣陌生,在他麵前……還會害怕?
顧重深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涼薄的唇掀了掀開,“而你,憑什麼?”
陳姍姍有些狼狽的抓了抓頭發,捏緊手掌,“好,你不認我沒關係,但安安是姐姐的女兒,你必須要跟她分開!”
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男人朝她靠近一步,聲音溫涼而平穩,明明沒有任何情緒,可襯著那陰冷的神色,就是能讓人畏懼!
顧重深不經意蹙了眉,聲音沁涼到骨子裏,“知道我為什麼叫顧重深麼。”
“三十年前,在繼續生不如死的某一天,你說要帶我們離開……卻在我們被他追趕的時候,在我們因為他發現逃跑而毒打的時候,獨自一人爬上圍欄跑了!”
“或許你會好奇他抓我們回去之後怎麼對待?打一頓是親的,淹在水裏快溺死的時候撈出來,一遍又一遍……”
他微頓,唇畔是徹骨的寒,“怎麼,沈夫人恰恰好沒有記起這一段?”
“我……我不知道……”
陳姍姍胡亂搖著頭,記憶是混亂的,在她最不願觸及的那些,似乎跟他說的一模一樣!
顧重深恍惚陷入了回憶,身軀緊繃,許久之後才壓低了嗓音,涼薄的掀開唇。
“顧重深這個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因為從被救下來那一刻開始,重活一生。至於顧和跟你生下的兒子,在你拋棄他逃走的那一天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