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哪了?”
溫逸的臉如隱在雨霧之中,朦朦朧朧。
夏藍垂首道:“哪裏都錯了,師父,我不是個好徒弟,你將我逐出師門吧!”
“你這是在替我做決定?”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
“隻是不願和我在一起麼?”
夏藍低低地“嗯”了一聲,她分明是想和他在一起,但又怕被這心思被他鄙夷,所以她口是心非了。
夏藍不敢看他的表情,卻也能感到氣氛沉默得壓抑,她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許久,聽到他略微沉重的語氣,“好,我知道了。”
夏藍突然想哭,師父竟然就這樣答應將她逐出師門了,她這個徒弟果然……好廉價!
翻身下床,這裏似乎是昆侖山的某個廂房,她先離開這個傷心地,躲著哭會兒去。
剛站起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她身子一僵。
“想去哪?”溫逸看著她。
想著師父已經將她逐出師門,照理說,他已經管不著她了,加上此刻心情實在像被拋棄了似的,她有些賭氣道:“我想去哪,都不關神君的事!”
溫逸蹙眉看她,臉色有些白,“連師父都不願叫了嗎?”
夏藍悶悶地答道:“可我已經被逐出師門了。”
溫逸靜默了會兒,看著她道:“你說了就算麼?我同意了?”
夏藍有些呆地看他,眼珠子都未動一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如果她沒理解錯師父的意思,那麼他是在說……她還是他的徒弟吧?
他站在那任她看,表情淡淡的,她發現那漂亮的眼眸裏沒有她所想的那些厭惡鄙夷,古井無波的眼神,靜靜看著她,一如從前。
“師……父。”她輕喚。
“嗯。”
一聲淡淡的回應,卻讓她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師父,你真的不將我逐出師門嗎?”
溫逸斂眉,“你很想被逐出師門嗎?”
“不……我不想。”夏藍伸出手抹掉淚水,飛快地回答。
她的眼圈還有些紅,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淚珠,眼中有絲暗自壓抑的欣喜。
溫逸看了她一眼,走近,拉她在床邊坐下,沒注意她僵硬的身體,用自己的衣袖替她將淚痕擦幹淨,動作有種動人的溫柔。
呼吸間,是如雪的清新涼意,她有些貪戀地深呼吸。
他低頭看她,她尷尬地一笑。
溫逸退開些許,修長的手指撫過微濕的衣袖,那是她的眼淚。
他凝視她。
時間一點點推移,他的目光專注複雜,似乎在思忖著一件極其為難的事情。
如果他的表情不是那麼認真,仿佛在思考一件大事,她會以為他是愛上了她,可她早已沒了自作多情的勇氣,可這樣被看著,她仍不自在,忍不住問道:“師父,你有什麼事,就直說。”
溫逸斟酌了會兒,才開口,“你覺得我該殺連玉嗎?”
夏藍,“……”
不要告訴她,他如此專注地看著她,是在想著一個男人?連玉是魔神啊!他已經打上門了,師父還在這思考該不該殺他,她隻覺胸口有冒火的趨勢,連玉,你個禍水!
溫逸忽然又道:“阿藍,我想了許久,有一件事我瞞了你很久,是關於連玉的,你願意聽嗎?或許你會被嚇到。”
師父這是要坦白了,不知道連玉日後會不會可能成為她師娘,師父都要把他們的奸情公開了啊!
夏藍憂愁地歎氣,“師父,你說吧!”
溫逸又用那種專注的目光看著她,神情認真,“其實,連玉是你的兒子。”
你……的……兒……子……
夏藍隻覺得頭頂有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半晌,她扯了扯唇角,“師父,你別開玩笑。”
她怎麼可能有兒子?雖然和師父曾有過一次,但那是左盈的身體,進入龍小珊的身體後,她是絕對地守身如玉啊!不要告訴她,她還有靠自己懷孕的異能!
溫逸的眸子忽然有一絲愧疚,“不是玩笑,六百年前,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
夏藍的頭頂猶如一道驚雷轟然炸開,劈得她神魂飛散。
六百年前,在輪回的最後一世,她是青寧,而他是景燁。其實,那一世,他們是有過孩子的,但青寧因為國仇家恨,認定那個孩子是孽種,她恨景燁,也恨孩子,所以想殺掉那孩子。由於沒喝過孟婆湯,景燁仍記得仙術,便施法抹去了兩人成親那段日子,恢複到她剛到東宮的記憶。
而那個孩子……是連玉。
聽完了溫逸的敘述,夏藍整個人都呆了。
她現在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走到大街上吃著糖葫蘆,突然有一個八十歲的老頭跳出來叫她娘,葫蘆便卡在了喉嚨上,不上不下,難受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