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孟氏……”聽見這四個字後,韓鴆的心,霎時間宛若被揪成一團般的生疼。眼底青芒,伴隨眼角淚光輕輕閃動。
--神醫孟氏真正唯一的嫡係後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無聲無息病死在帝州韓氏,那座偏遠小院中的閣樓上。
當夜,大雪紛飛,天下縞素。
那個二十年來,再未曾展顏一笑過的女人,就連一場體麵的葬禮都沒有。
韓鴆永遠不會忘記,同樣是那個雪夜,他去求爺爺跟父親安葬母親的時候,從父親與爺爺口中說出的,那一句句宛若刀鋒利芒的話!
也是那個雪夜,韓鴆抱著身軀冰涼的母親,親手掘開遠山之上的積雪與黃土,緩緩葬落。
從此,他與帝州韓氏決裂,再不相幹!
自從母親親手將這方碧玉無事牌與古舊藥箱,交給他的那一天開始。這世間,就隻剩了韓鴆最後一個神醫孟氏中人。
那些已經逝去的無上榮光,隨著神醫孟氏嫡係後人病勢,最終風流雲散。
那些隻存在傳說中的人物,終於成了埋葬在故紙堆中的陳跡。
那些烙印在骨子裏的仇恨與屈辱,卻一刻不能忘!
韓鴆緩緩閉上深不可測的雙眼,將如潮水一般翻翻滾滾的心事,收藏在記憶的最深處。
馮清溪看著眼前這個粗布長衫的年輕人,忽然心頭一酸。這個人,心中究竟藏了多少傷痛?
“少主,咱們走吧……”馮清溪強撐起枯瘦的身體,從木板床上緩緩坐起。
“好,咱們走。”韓鴆將他虛弱的身體扶起,轉頭對孟戰道:“孟戰,將門口那個長滿青苔的藥碾子帶走,咱們先回茶樓。”
“海棠,去左屋,將我床底下的箱子取出來。除了藥碾子,這屋子裏的其他東西,都不要了……少主,老奴今生能夠再見到你……我,我心中好生歡喜……”馮清溪枯瘦的手指牢牢抓著韓鴆的胳臂,竟似連半刻都不願意鬆開,眼角,淚光閃動。
韓鴆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第一次看見馮海棠的時候,就會感應到那種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
原來馮海棠的父親,竟然是昔年神醫孟氏族中舊仆後人。
桂城河畔,霜林深處,古樸茶樓。
孟文將後院中的一個小套間整理出來,讓馮海棠父女倆人安頓住下。
韓鴆將他扶進房中,輕拍馮清溪枯瘦的手背,輕聲笑道:“今天時間不早了,馮老伯,海棠你們先休息一晚。我明天過來,就開始著手幫你治傷。”
“馮老伯,你放心,你的傷與你的病,我自有法子。等你身體大好了,我幫你開間醫館,你願意治病也好,收徒也好,孟氏醫術,水木一脈,絕對不會斷了傳承。”
“韓少,你要幫我父親開醫館?怎麼今天你跟我父親說的話,我完全不明白?”馮海棠自從跟著馮清溪一起回來茶樓後,一直心神恍惚,如墮雲中霧裏。
自從她有記憶以來,父親就一直病懨懨的,身子骨三日好,兩日不好。
她也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隻知道她的父親略通醫術,卻完全不知道他居然是出身那個傳說中,隱秘莫測的神醫孟氏。
韓鴆在海棠肩膀上輕輕一拍,柔聲笑道:“海棠,其實你應該叫我一聲師兄。所以,你以後想做什麼,要做什麼,隻要跟我說一聲,我都會全力支持你!”
馮清溪立即搖頭拒絕:“少主,這,這個可使不得。你身份尊貴,這師妹兩字,她怎麼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