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這邊來。”老吳當然聞不見房間裏傳來的那種濃重的老人味與死亡氣息,伸手打開房門,讓韓鴆進入。
房間極小,卻整理的十分幹淨,不像當初老章頭的家那樣雜亂無章,滿地破銅爛鐵。
隻是,那陣漸近死氣的老人味愈加濃鬱,直撲韓鴆鼻翼。
韓鴆皺了皺眉,他今日若是不來的話,老吳的母親絕對已經熬不過三日光景。
房中隻有兩張床,一大一小。
一座立櫃從大床的腳頭直伸到天花板,再便是一張桌子,兩張凳子,除此之外,再無它物。就連桌上的碗筷也隻有簡單兩副,連爐灶等物都放在廈子外麵。
這樣的家境,可謂一貧如洗,家徒四壁。
但是,從韓鴆的青瞳看來,在床腳的那座立櫃的最下層抽屜的位置,卻隱隱透出來一線逼人的紫色寶光。
--難道這個老吳家中,除了那柄家傳寶刀之外,還藏著有什麼其他的寶物不成?還是這兩母子自己坐擁寶山而不自知?
那張略大的一張床上,躺著一名身材瘦弱的白發老婦。
老婦人麵白無華,容顏枯槁,氣息細微,時斷時續。眉心之間病氣深深鬱結,竟似沉沉死氣一般。
“媽,我回來了。在古玩城幫你請了個郎中……”老吳終於將一直不離身的黑布長條包袱放在桌上,輕聲跟床上的老婦人道。
“咳,咳,咳,不,不孝子……你,你你給我跪下……”老婦人緩緩睜開渾濁老眼,一邊劇烈咳嗽,一邊用一雙瘦成皮包骨的手臂,強撐著想坐起身來。
隻是,她此時的身體狀況已經虛弱之極,哪裏還能坐得起身來?就連說話,都已經氣喘籲籲。
“媽,是不是要喝水?我扶你起來坐會。”老吳連忙上前去扶著老婦人半靠在床頭,自去門外倒了一杯熱水來。
“不,不喝。咳!咳!咳!”老婦人推開水杯,好容易咳完那一陣,喘著粗氣,看著自己兒子斷斷續續地道:“那……那……刀不能賣……祖傳之寶……賣之不祥……”
“媽,我不賣了這把刀,哪裏有錢給你老人家治病?”老吳滿麵愁苦,歎了口氣。
--常言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他也實在是沒有法子,不然怎麼舍得賣掉這把祖傳寶刀?
“我就算,就算已是將行就木……那刀……也絕不能賣……”老婦人咳完之後,又喘氣了半天,才將這句話說完。
“媽……”老吳還待勸說一二。
“老吳,你等等再說。”韓鴆抬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對老婦人笑道:“大娘,我是個郎中,先幫你看看身體如何?”
老婦人這才看見了提著古舊藥箱的韓鴆,沉沉歎了口氣:“有勞郎中上門看診……隻是,我,我這病……是治不好了……”
韓鴆心中有些奇怪,這老婦人說話咬文嚼字,很明顯曾經受過教育的程度不低。
而老吳的說話行事,卻明顯是一名飽受社會毒打的底層人士,渾身上下並無半分書卷氣。
--這對母子倒是有些意思。
“治的好也罷,治不好也罷,總要先看看再說。”韓鴆無聲的笑了笑,伸出三指,搭上老婦人的脈門。
正如他在小屋門外感受到的一樣,老婦人生機渙散,體內髒器將近衰竭,已是病入膏肓之局。
韓鴆皺皺眉。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在她的肝髒上有一塊狀若鴨蛋的大小的腫瘤,並且腫瘤侵犯淋巴,已經轉移到雙肺之中。
難怪就連這老婦人自己都直接說自己將行就木,病入膏肓。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病情,就算現在帶去帝州如今最好的腫瘤醫院,也已經藥石無靈,隻能保守治療,捱得一時是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