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千嵐的眉頭皺了起來,轉頭看著詭伊,輕聲問道:“小伊,你不辭勞苦從北山之巔一路殺來,大費周章,目的就是為了帶我來見他吧?”
--他當然不是什麼傻子,傻子又怎麼可能在藍氏那瘋子窩裏活到現在?
詭伊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牽著藍千嵐的手稍微用力了些。
--她所做的事,隻不過是為了他而已。
“……我早就該想到的,連孟戰孟文的事情都瞞不過你,他的存在,你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藍千嵐歎了口氣。
俊逸麵龐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小嵐子,無論如何,你總要見他最後一麵……他命數已定,看不見明早的太陽……莫要等到以後再來後悔……”詭伊將一顆螓首緩緩靠在藍千嵐的肩膀上。
這萬軍辟易,所向無敵,連孟戰與阿梅都要避其鋒芒的女人,此時,卻宛若小鳥依人一般,溫柔沉靜。
“他已經看不到明天的太陽?”藍千嵐轉頭看著韓鴆跟九鳳。
九鳳看著此人眉間濃鬱的死氣,黯然點頭。
--這個人很明顯是靠一口心氣強撐,隻等這一口心氣泄去,便是他離世之時。
隻不過,這個人不知道用了什麼秘術還是禁法,將他這最後一口氣,硬生生強撐了很多年很多年……
甚至,久到整個藍氏中都沒有記得這個人還活著……
韓鴆同時眼底青瞳之光一現。
瞬間將眼前這個蓬頭亂發,衣衫襤褸,隻比死人略微多了一口氣的人,裏裏外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人其實早已經完全廢了,也早就該死了。
但是憑借一種神秘無比的禁術,將那股不屈的心氣牢牢封存在心竅中,才能夠強行支撐了他苟延殘喘了幾十年。
心氣不斷,生命不已,此人還真不愧是藍氏這瘋子窩中的出品。
難怪連藍仰素在從藍氏之中選出那些活死人試煉聖藥毒素的時候,都沒有將他算在其中。
--一個全身經脈寸寸斷斷,丹田坍塌,靈台幹涸,就連渾身骨骼關節都粉碎成渣渣的人,就算能夠還能強化,又能有何用?
“小嵐子,詭伊姑娘說的沒有錯,此人的確危在旦夕。”韓鴆斂去眼底青瞳之光,朝藍千嵐點頭。
這樣的情況,就算是韓鴆親自出手,此人最多也就是能夠多看一眼明早的太陽,僅此而已。
相救與否,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們在一旁說話,那人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藍千嵐,口中喃喃自語地道:“兒子,我的兒子,你終於到了武宗境界,修為大進……感謝上蒼,讓我在臨死之間還能再見你一麵……”
他的聲音極細極輕微,若不是在場中人都耳識靈敏,還真有些聽不清。
“不,你錯了,我從來沒有過父親,也不是你的兒子。”藍千嵐搖了搖頭。
他不想相認眼前這個人。
--太多事情,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該過去的都已經過去,還剩短短數小時的時間,相認與否還有什麼意義?
“不,有意義。無論你否認不否認,我都是你父親,這一點毋庸置疑……”那人蓬頭垢麵,氣息難聞,眉間死氣極重,目光卻依然不願意離開藍千嵐的麵龐,緩緩地聲道。
他篤定藍千嵐能夠認出自己。
就算他再髒上一百倍,老上一百倍,他都能認出他來。
就像是藍千嵐出現在他麵前的一刹那,他就認出了他一樣。
“韓鴆,你先讓他稍微好過些。我有話要問。”藍千嵐長長吸了口氣才道。
“最多一小時。”韓鴆抬手飛出幾枚金針。
“多謝。”藍千嵐蹲在此人身前,緩緩開口問道:“藍百壽,當年千羽被人殺死的時候,你在哪?她真正死亡的原因是什麼?”
“這些年來,你是不是一直被關在這裏?當日,我被藍雲渺打進秘牢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跟我相認?”
--雖然在這藍氏秘牢之中,都是一間間單獨隔開的牢房。
不過,一個能在藍雙素藍仰素眼皮子底下,用禁法秘術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的人,當然不可能沒有法子跟他傳訊。
--昔年藍氏百字排行中的福祿壽三星,藍百福在體育館服用尚未大乘的聖藥毒素,死在阿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