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深夜,孟戰孟文等人都熟睡休息後,韓鴆悄悄走出自己的營帳。
今夜有月,無星,天幕清朗。
他們幾人的營地被安排在西玄山一方,靠近玄後與上官的主賬距離不遠。
朦朦夜色下,營地各處都點燃了火把,將整片營地映照的宛若白晝,卻不聞半點喧嘩。
四處靜悄悄一片。
這連綿不絕的營地裏,安靜到有幾分詭異。
韓鴆深深吸了口氣,看了看深藍上天幕掛著的那輪明月,舉步朝營地之外走去。
自從來到委羽山雲海外後,他便有些心思沉沉,趁著今次修界大戰還未開啟,他想去營地之外走走。
還沒有走出去幾步,九鳳靜悄悄出現在韓鴆身後:“大哥,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想去哪裏?”
“周圍走走。”韓鴆歎了口氣。
看著連綿不絕的營帳,沉聲道:“這些營帳裏的尋常修士,經此一役後,也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人……”
“還有多少人,能夠再見天上的這一輪圓月……”
九鳳跟在韓鴆身後,緩步而行。
聽見韓鴆所說的話後,九鳳輕聲道:“大哥,從來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大戰將來,必有傷亡,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
當日在北峰秘境中直麵本心後,韓鴆愈加悲天憫人。
如果說在北峰秘境之前,韓鴆在乎的僅僅是自己身邊的人與事,而現在,他的心中裝著的是整個天下。
不但是修界,還有他出身的隔絕一界。
這片營地中的人,雖然大都與他素不相識,但是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
人身血肉,傷了會疼,痛了會哭。
並不是一枚枚沒有痛感,沒有觸感的棋子。
夜越來越深,韓鴆與九鳳兩人已經走出了營地範圍。
在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丘上,兄弟兩人席地而坐。
這裏地勢略微高了一些,正好將整片營地盡收眼底,開啟在營地上空的陣法,在暗夜中閃耀著幽幽的光。
這是來自西玄山的大陣,將整座營地拱衛的嚴嚴實實。
營帳中的燈火一盞一盞,連續熄滅,沉沉的鼾聲,通過夜風傳來,此起彼伏。
“九鳳,如果可能的話,我情願這一場修界大戰永遠打不起來……”韓鴆將雙手枕在腦後,口中叼了一根野草。
“都是人生父母養,沒有人天生要犧牲在這場大戰裏。他們的命,也是命,一樣金貴。”
韓鴆語意沉沉。
九鳳歎了口氣:“大哥,咱們盡快解除上古奇陣,就能讓他們平安回家了……”
他也好,韓鴆也好,都是出生在秦域那個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裏。
將人身性命,看得重視無比。
對與修界中這樣動輒用人命來填的大型戰爭,想想總是心中不自在。
九鳳站定腳步,在皎潔的月光下,轉頭看著韓鴆依舊平平無奇的麵容:“大哥,從北峰秘境出來後,你似乎變了些……”
“是啊,我變得更加心軟了。”
韓鴆伸出手去,遠遠指著營地中,一處被山風吹得呼呼聲響的營帳。
“那座營帳裏有六個人,都是凝神境的修士。”
“我不認得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姓名。”
“但是,在他們的身邊,一定也有你我這樣的手足兄弟,……父母雙親……與摯愛的戀人。”韓鴆歎了口氣。
凝神境的修士,在隔絕一界已經是絕頂高手。
但是在這靈氣充沛,高手如雲的修界中,卻僅僅是大戰炮灰。
所以,那座營帳就在整座營地的最前方,一旦遭逢戰事,必定首當其衝。
“大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九鳳當然知道韓鴆在顧忌什麼。
上官與赫連洸乃至邪天祖師與葉三娘等人,擺下這麼大的陣勢,當然不可能僅僅是一個擺設。
人命傷亡,必不可免。
韓鴆忽然轉過頭來,在月光下看著九鳳,神色微黯。
“九鳳,如果要我犧牲這麼多人,才能讓隔絕一界與修界之間連通,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到!”
正在此時,上官在小山丘上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