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哥明明沒死(1 / 2)

石淺華卻並不打算聽我的話調頭就走,而是大踏步追上我,把瓷瓶塞到我的手裏說:小染,你以為我不難過嗎?阿白是我的兄弟,我們從穿開襠褲到現在,這麼多年的情份……小染,這個是我偷偷拿了給你的,你是要留著做個念想還是要丟掉撒在花園,都隨你!

石淺華紅著眼眶大踏步走向他的車,然後發動引擎,開了出去。

偷偷拿給我的,並不是林牧白授意嗎?我怎麼覺得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明白了,原本在我明白的時候,我以為所有的事情就如我所猜測的那樣,可現在突然說是偷偷拿給我的,也就是說,並不如我所猜測,而是林牧白,真的,就這麼走了!

我再一次跌坐在地,手裏的瓷瓶像一個燙手山芋,握也握不得,丟掉又舍不得。此情此景,多像我曾經做過的那個夢。夢裏麵就是石淺華拿了林牧白的骨灰給我,那麼一小瓶白色的粉末。

明樂出來看見我,把我扶起來,擔憂的問:姐,你怎麼樣?

他眼尖的看見地上躺著的小小的白色的瓷瓶,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一把將我拉進他的懷裏,緊緊的攬住:姐,你大聲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我也以為我是哭著的,可是眼睛卻很幹澀,還有點疼,就是沒有眼淚落下來,就是張嘴也哭不出聲來。太過於痛苦的感受,像是被人勒住了咽喉,我多希望我還停留在之前做的那個夢裏,這隻是夢,這就是夢!

明樂抱得很緊,我喘不過氣。呼吸聲很大,張大了嘴呼氣。

天是真的冷了,臨近年關,我呼出的氣都是白色的,不過飄了片刻就看不見了。就像林牧白的一生,那麼短暫。可到底我還是感謝老天的,至少讓我遇見了他的十七歲,糾纏到他的二十九歲。

我跟明樂說:我不哭,明樂,我不哭。他哪裏會希望我哭?他最討厭我哭了,每次看見我流淚,都要說我哭花了妝,說我哭醜死了。我不哭。對,我不能哭。

明樂把我攬回房間。我坐在平時最喜歡坐的榻榻米上,環顧整個房間,發現這個房間根本不像我們生活了這麼幾個月的樣子,裏麵屬於他的東西都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我看不見他的任何物品。林牧白,真的是一個極其殘忍的人呢,殘忍到離開之後,連一樣物品都不願意留給我。

沒有婚紗照,結婚證也被交給了藍律師,關於他的照片,隻有我手機裏的那一張,也是那天他在醫院,我拉他出去走走,到了公園,在滿地的落葉,仿佛停滯的時光裏拍的唯一的一張。

他削薄的唇微微揚著,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淡淡的泛著霧一樣的憂愁,看著遠處飛掠而過的鳥,自由自在的滿是羨慕。

明樂微微皺眉,走向陽台,撥了電話,不知道是打向哪裏,回來之後眉頭鬆開,對我說:姐,你先睡一覺,休息一下。

他替我把門帶上,房間裏寂靜得厲害。我閉上眼睛,忽然聽見林牧白在叫我:莫小染!莫小染!

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遙遠而模糊。一直沒有落下來到眼淚,終於掉落下來,苦澀的直苦進了心裏。

我聽見他又在叫我:莫小染!罵罵咧咧的說:個死女人,到底在哪裏呢?

他焦急的時候就會這樣子,找不到我的時候,又急著見我的時候,就會罵罵咧咧的找我。

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從他被帶走的時候開始,他就不會再回來了。雖然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弄清楚,安排這一切的究竟是林爺爺,還是林牧白。

眼淚無聲的滑落,苦得胃很難受,我衝進浴室,就著馬桶,瘋狂的嘔吐起來。

膽汁更苦,吐得我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冷噤。手裏還握著小瓷瓶,白色的有著青花釉的瓷瓶裏裝著他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他的骨灰!從裏麵我聞不見專屬於他的檸檬香,除了白色的粉末,什麼都沒有。未來的日子怎麼繼續呢?

明樂進來,看不見我,嚇得滿屋子大叫:姐,姐?

心急火燎的推開浴室的門,就見我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鏡子裏,我臉色蒼白,額頭上還冒著豆大的汗。

明樂一把將我抱起來放到床上,衝到外麵去叫阿群,讓她打電話找醫生。

明樂再進來的時候,我拉住他:明樂,帶我離開這裏!

雖然是什麼都沒有的房間,雖然他什麼都不曾留下,可到底是我們生活了幾個月的地方,無論是陽台還是書房,我都會看見他在那裏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