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謂因緣(1 / 1)

二人進了大堂,落座,璿玉命人奉了茶,道:“長孫公子出身名門,令尊長孫大人又是當今太師,這樣的身份和地位,不知還需要小妹幫什麼忙呢?”璿玉麵上不露神色,心裏卻在想,這忙幫得上當然最好,要是幫不上,就一杯迷藥灌了,人給胖子,金子我留著,咦,這個事情,真是想想就覺得高興。

長孫月卿瞧著端著茶杯不動,目光迷離,明顯已經陷入遐想中的鳳璿玉,後背突然竄上一股冷風,心中略感不妙,他自己也不確定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了。

“鳳姑娘,是這樣的,在下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長孫瑾瑞,不到兩歲,家父一直欲為其尋一良師,那日在下與令尊言語投機,聽聞令尊現收了二十餘位弟子,在下著實景仰得很,遂想讓吾弟拜鳳前輩為師。不知,鳳姑娘以為如何?”

長孫月卿一席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但在璿玉聽來,不免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璿玉吹了吹正冒著熱氣的木樨花茶,抬頭莞爾一笑道:“長孫公子,這一番話,說的好生明白,但小妹還有幾處尚不能解,還想請教一下公子。”

長孫月卿挑了挑眉,臉上亦露出了笑意,這女子,倒是小看她了,回道:“姑娘,但說無妨。”

“以長孫大人的地位和公子您的武功修為上來看,想為令弟覓得良師,想必不難吧,這是其一。其二,我父在外已遊曆多年,就是短時間內也未必能回來,況且,我莊中的師姐妹皆是父親在外拾到的孤兒,家父也從未收過正經人家中的子弟為徒。是以,在小妹看來,令弟確實不太適合入我鳳家為徒。”

在璿玉看來,朝廷中人個個都是老狐狸,不好惹的,要是直言也就罷了,像這般吞吞吐吐,諱莫如深,便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情,這些金子不要也罷,免得惹禍上身。

長孫月卿聽後,心下略計較一番。初時,隻以為這姑娘空有美貌,大半個腦袋應該是不太靈光的,這下看來,此女子還是可以相托付的,瑾瑞交給她,自己倒是可以放心了。

隨即,深施一禮,道:“鳳姑娘果真聰慧,請恕在下剛才確有些隱情未提。實不相瞞,近日朝中多有異動,家父為免家中兩子都遭有不測,特命我在外尋一妥善人家,將弟弟交由其撫養,我思來想去,覺得貴莊就是那最為妥善之處,不說這山勢地貌,就是山口那八卦陣,想來一般人他也是進不來的,所以,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

長孫月卿言辭切切,璿玉心中略動,這大抵上應該是真話了,但是若就這麼應允了,會不會太便宜他了呢?

璿玉愁眉深鎖,未言一語,長孫月卿想了想,說道:“鳳姑娘,剛才在下所拿的也隻是定金,事成之後,在下還會有重謝。”

“長孫公子,小妹想過了,於我,這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一件小事,何須這般客氣,就讓令弟暫且住在我這裏吧,也不用拜師這般繁瑣,至於銀子,那都是身外之物,到時,隻記得帶過來就好。”

璿玉麵上波瀾不驚,心中早已樂開了花,不過就是藏一個小孩子而已,不要說這般隱秘的地方,他們想進都進不來,就是有一天真進來了,尋一個十七八歲的大人尚且困難,更何況是個孩子,既然這冤大頭願意出錢,那我出些力又何妨。

長孫月卿聽璿玉這麼說,當即一滴冷汗順著額角淌了下來,見過愛財的,但沒見過愛財愛到這般有理有據的,長孫月卿也真是無言以對了。

之後,兩人相約,就於今晚,長孫月卿把孩子帶過來,這樣多少能躲過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眼睛。

隻是,在這月黑風高的大晚上,一個雲英未嫁的妹子正等著一個抱孩子的小哥來找她,聽起來總歸是不好的吧,璿玉現在很惆悵,她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應該擺出怎樣的姿態,是望眼欲穿啊,羞羞答答啊,還是焦急難耐?呃,焦急難耐?對不起,邪惡了……

璿玉坐在屋外的石凳上,手托香腮,望著當空皓月愣愣的出神,回想起今日之事,她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初見長孫月卿時的悸動仿佛猶在,可是這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不解,甚是不解。

長孫月卿從房上飛身下來之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副美人托腮,對月訴愁的光景,想起與鳳前輩分離之際,他眼中飽含深意,隻道,該來的總會來,所謂因緣,不過是有了前世的因,才有了今生的緣。至今想來,也不甚明了。

璿玉起身回頭恰巧看見了立於身後的長孫月卿,那夜,月灑清輝,空氣中隱隱浮動著梧桐花清新淡雅的味道,他麵色沉靜如水,眼底是深不見底的黑色,但黑色的盡頭卻是翻騰不息的滾滾波浪。一片調皮的梧桐花瓣輕晃著落在璿玉的肩頭,這抹淡紫色的剪影也恰巧落在了長孫月卿的心裏,他一步步的向她靠近,伸出白淨修長的手指輕觸到她的肩膀,兩人俱是一震。

在這個夜晚,璿玉的心仿佛有千萬隻小鹿在四處亂撞,但她的眼睛卻寧靜的像一泓清池,清池中隻倒映著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