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玉輕輕地用右手端起小廝剛剛送上來的白玉茶碗,就著昏黃的燭光,細細的端詳起來,單看這不摻一絲雜色的梨花白就能看出,這乃是一塊上好的白玉,觸手之間,質地細膩溫潤,略感微涼。
璿玉心下震撼,光一個茶碗就用這麼好的玉,這柳月居裏的水還指不定多深呢,而且這未免也太敗家了一些,眼下,街上不知道有多少因為討不上飯的孤兒正在餓著肚子,又不知道有多少學子正因為沒有銀子上京趕考而發愁,但是這裏卻日日朝歌暮弦,鼎鐺玉石。
璿玉心中不免對玉柳有些失望,連帶著茶蓋扣那幾下子杯緣也沒了好氣,聲音響的引得坐在對麵的玉柳都不禁向她這邊瞥了一眼。璿玉輕吹了吹,小呷了一口茶後,便使勁蓋上了茶蓋,放在了桌上,茶碗晃了晃,灑出了少許茶。
玉柳挑了挑眉,對著璿玉促狹道:“鳳姐姐,可是小妹哪裏招呼不周,怎的拿我這茶碗出上氣了,我這不僅僅是上好的白玉茶碗,還是太師府家的大公子長孫公子贈與的,摔壞了,可是不好交代的哦!”
她不提長孫月卿還好點,她這一提,璿玉心下更生氣了,適才在一樓大廳,她就言語提及一位故友托她照顧璿玉,璿玉曾懷疑這位故友指的就是長孫月卿,畢竟在這京中,她認識的也就隻他一人而已,雖然她剛到京都不過才幾個時辰,但是他要是連這點能力都沒有,他也就不配璿玉這般的喜歡了。
璿玉看著坐於她對麵的玉柳,舉止高雅,明豔端莊,神色不禁黯然下來,眼下一個玉柳就已經讓她感到危機重重了,這往後還不定會有多少桃樹楓樹的從天上掉下來,要是再多那麼幾棵美人樹,她也就不必在這京都耗著了,幹脆卷著鋪蓋卷抱著胖福回老家算了。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不是她鳳璿玉的風格。
玉柳瞧著不答話,隻顧著做出低頭,默默無語問大地狀的璿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長孫月卿身邊向來美女如雲,其中不乏一些溫柔可人、花顏月貌的大家閨秀,但是這麼率性灑脫,喜怒皆形於色的俏佳人還真是第一次見,難怪長孫月卿每每提到她,都是一臉又哭又笑的形容。
玉柳徑自續了杯茶,啜了一小口後,似漫不經心道:“這長孫大公子啊,一個月裏總得來我這柳月居十回八回的,不看舞不聽曲,隻喜歡來這雅間,品這‘芙蓉麵’,他說這芙蓉麵,初嚐略微苦澀,但是細細回味後,卻能感受到其中的清冽和甘甜,這情之一字,也恰如這芙蓉麵,隻有走到最後的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甜蜜……”
玉柳頓了片刻,見璿玉稍稍偏頭,似是等著下文,輕笑一聲,接著說道:“前些日子,許久未見的長孫公子又跑到我這裏吃茶,說他近日遇到了一位絕妙的姑娘,不僅美豔動人,還心善聰慧,言語之間甚是讚賞之意,能得長孫公子如此青睞的女子,實在不多,小妹心中實在是好奇的很,還好今日有緣相見,如若姐姐不嫌棄妹妹出身卑賤,你我二人不如交個朋友,你看可好?”
璿玉當下沒想到,玉柳能如此說,心中難免有些驚訝,但是聽到長孫月卿對自己那般高的評價,歡喜早多於了驚訝,也不急於考慮,順嘴就應了下來:“能與玉柳姐姐成為朋友,那可就是妹妹我的福氣了,小妹今年十五了,不知姐姐芳齡幾何?”
玉柳放下手中的茶碗,淡笑道:“我今年十七,看來你確是要叫我一聲姐姐了,許是我看妹妹長得太過迫不及待了些,才估錯了年齡,說起來,這倒是要怪你了。”
璿玉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心下對玉柳平添了幾許好感,又佯裝無奈的歎道:“柳姐這張嘴巴好生厲害,小妹當真是鬥不過了,但是,古人自有‘君子之交淡如水’一說,姐姐也不必太過自謙了,我瞧咱這柳月居就好的很,不比旁的青樓,那般烏煙瘴氣,想來,咱居中的姐姐們也都是極有才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