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山鬼高高興興回來了,紫檀笛重新回到了蘭台身上,貼著心房安放,他這才踏實了。
辰良麵色低沉,他哪裏知道這支笛子的意義,隻當它比較值錢罷了。
三人來到門外,見把手的獄卒都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個,撓癢癢的手舉到一半;另一個,原本在吐痰,那口痰竟也被定在了半空中。
再往外麵走,有許多兵卒在巡邏,他們都保持著邁開腳步的姿勢,原先話的還半張著嘴。
霍蘭台看到,驚歎不已,原來世間竟有這種高妙的法術!
山鬼卻忽然想起了什麼——這種“時空凝結術”雖然厲害,但因要以一己之力與整個大環境抗衡,極其傷神並損耗體力,自己就駕馭不了,片刻也不行。
師兄雖靈力高深,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且用過一次,事後歇息數月都不一定緩得過來。
她心中對師兄充滿了感激和歉意。
因為每多耽擱一刻,都會給辰良師兄帶來更多的風險和更大的傷害,因此山鬼拚命想要加快腳步。可是走太快,腿腳不便的公子跟不上,她又不方便催促。
就這樣費力地撐到了雲容山,地牢那邊的一切已經恢複了正常。一口痰終於落到地上,另一個獄卒也成功撓到了自己背後的癢癢處。
可是,獄卒等了半也不見剛才探監那人出去,便進來查看。
卻看到牢房裏隻有“霍蘭台”一人躺在地上。
咦,探監那家夥哪兒去了?難道地遁了不成?
獄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見到犯人昏迷不醒,似乎斷了氣,趕緊向上級稟報。
層層稟報傳到了太子齊光耳朵裏。
他滿心以為是自己派去的圖獨給霍蘭台下毒成功,興奮得跟過節一樣!
為了彰顯自己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偏又嚎啕大哭著請求父王厚葬皇弟蘭台,還要求親自為弟弟守靈幾日。
本來山海王也沒打算要兒子的命,現在聽蘭台死了,念在父子一場,也難過了一會兒,答應了太子的要求。
初冬的氣明明不熱,霍齊光卻氣溫太高,屍體容易腐爛,須速速入土為安。
其實他隻不過想親眼看到霍蘭台被埋了,再也爬不出來了,他心裏才能真正“安”下來。
最難過的人要數惜君、風行縱、意非酒和笑傲白了,本來他們還在眾誌成城商議著救公子蘭台出來的方法。
突然噩耗傳來,好像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心中難過得無以複加。
惜君自然以淚洗麵,三個男人也喝得酩酊大醉。
奇怪的是,風行縱和笑傲白嗚呼哀哉歎個沒完,意非酒的情緒卻相當穩定。
笑傲白忽然跳起來翻箱倒櫃。大家以為他在找蘭台的東西睹物思人,卻見笑傲白終於翻出了一條長長的白綾,搬個凳子往房梁上一搭:“幫我踢下凳子謝謝!”
“胡鬧!”意非酒硬把他拽了下來,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你以為你這是講義氣,其實隻會讓蘭台無法安心地離開!”
笑傲白孩子般地放聲大哭:“雖然我是個下人,但公子從不嫌棄,我與公子情同手足,現在他死了,我獨活還有什麼勁啊!”
他對主人的這份忠誠的確令人感動。
可意非酒隻望著空不斷重複著:“無絕人之路,無絕人之路......”
“人都沒了還沒絕?難道人死還能複生不成?”
笑傲白生無可戀。
風行縱也十分為社稷的前途擔憂:“我真想辭官回老家了,可我一走,還有誰能不懼君威進諫忠言呢?”
這邊一片愁雲慘霧,另一邊,雲容山上卻是氣晴好,初冬未雪,藍白雲下的雲容因有大量蒼鬆的存在,依然顯得生機勃勃。
在山峰最高處,一座尖頂石屋飄浮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這石屋是鎮守雲容山之山鬼的居所。
平時,祝華予一個人住著極為寬敞,但現在多了兩個男人就另了。
本屬於她的閨房裏,萬千綠葉聚集起來,形成了兩張結實而舒適的床榻。
靠東邊躺的是霍蘭台,靠西邊躺的是辰良,兩個人都雙目緊閉,昏睡不醒。
山鬼手足無措地立在中間,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看看那邊。
相比之下,她對公子還放心一點,知道他隻是皮外傷,睡覺補元氣很正常。
可是師兄的情況她就拿不準了。
萬萬沒想到師兄剛回雲容山就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直到現在都沒睜過眼,看來之前消耗過度,全憑一口真氣撐著呢。
本來,心愛的公子能夠暫時在雲容山住下來,朝夕與自己相處,祝華予應該很開心;但是看到師兄為了幫自己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她的心情便沉重起來,同時也很擔心帝派人來尋,這樣豈不是要發現自己跟公子在一起了?豈不是更加拖累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