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安再次開口,卻已經是強迫。
黛米一下子腦子都有點暈,臉色也有點蒼白。
實在是覺得,這個人有點不講道理。
“如果是墨少爺讓我跟著你走,我自然隻能同意。隻不過……我也是一個自由的人,有選擇的權利吧。”
她忍不住帶了點情緒,“何況墨少爺如果隻是想讓我離開城堡,那當然很容易。但往後的日子呢,我總要計劃要未來的一切。”
我會照顧你。
墨承安差點脫口而出。
而話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收了回去。
“所以你對身邊的朋友,都這麼生疏?”
朋友?
黛米愣住。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抿了抿唇,低低地笑出了聲。
“墨少爺說笑了,我根本沒有朋友。”
這句自嘲,像是一記重拳,直接擊打在墨承安胸口上。
他聽見女孩溫溫柔柔的嗓音,“從小我就是自己一個人,讀書的時候算是認識了一兩個不錯的朋友。可她們在我出事的時候也都離開了。畢竟凱恩斯王子的權勢地位,不是普通人能得罪的。”
“至於墨少爺你……”
黛米搖搖頭,心裏頭盡是苦澀。
他怎麼能算是朋友呢。
墨承安沉默了一會,薄唇緊緊抿著,好長時間都沒有說一句話。
他頓了好久,才勉強開口找到自己的聲音。
“如果我說,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讓你毫無後顧之憂地離開城堡,開始新生活呢。”
黛米怔住。
她不得不承認,這句話對她來說具有強烈的誘惑。
甚至想著就這樣不顧一切跟著他走。
可那日格倫斯伯爵說過的話,猶如蝕骨的毒藥一般纏在腦海裏。
他說。
自己必須聽話,才能拿到媽媽的骨灰。
他說。
媽媽那樣的人,哪怕十幾年不安葬都是可以的。
“我……不能走。”
黛米的聲音很小很小,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清脆幹淨,越來越細,“謝謝墨少爺的好意,但我們畢竟隻是客人與傭人的關係。”
“啪”的一下,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黛米仿佛聽見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
她吃了一驚,下意識抬起頭,就看見男人那雙漆黑如墨色的黑眸。
而裏麵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陰霾。
在昏暗的光線下,男人麵色冷厲,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一抹冰冷,連帶著周圍的溫度都好像下降了不少。
黛米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下意識往後縮。
“我很感謝你。”
她語氣急促,聲音卻很溫潤,柔柔緩緩的,聽不出太多的情緒,“真的,墨少爺。從認識第一天的那個晚上,你撞見我在廚房偷吃但沒有說出去,我就感激你。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其實你一直都在暗中幫我。包括凱恩斯王子,也是我連累的你。”
黛米咬了咬唇,終於抬起頭看向他,目光比先前更要幹淨純粹,“可是人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對不對。墨少爺,我得自己去走自己的路。”
墨承安薄唇蠕動了下,分明是想說的。
可是到了嘴邊,卻硬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你要走自己的路。”過了好半晌,他才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沉沉啞啞的。
“拒絕我的幫助?哪怕是從一片坦途,變成荊棘。”
那嗓音現在沙啞的不像話。
黛米忽然覺得心口有些悶疼的難受。
她不想看到這樣的墨少爺,眼前的這個男人,合該是意氣風發滿目風流的。
不該因為自己而變得沉鬱。
便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他,“是的墨少爺。”
她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複。
“嗬。”
涼薄的嘲諷從墨承安喉嚨裏吐出來,男人深深凝了她許久,落在身側的長指緩緩曲起又鬆開,過了好一會之後才終於直起身來。
卻沒有再看向她。
“隨便你。”
他說。
嗓音恢複了平穩。
甚至還帶著很明顯的不屑和不在乎,就這樣漠然轉過身,拂袖而去。
黛米隻能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的背影,一句話都不敢再說出來。
她抿了抿唇,眉眼裏有過一絲掙紮,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