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她走(1 / 3)

密密麻麻的子彈從密林之中射向木屋,將外牆打得千瘡百孔,發出連續的聲響,玻璃被瞬間擊穿,一時間碎片飛濺。愛睍蓴璩

葉於琛脫下外套蓋在淩菲頭頂,然後拖過旁邊的木質茶幾將她卡在沙發和茶幾中間,“乖乖在這裏,不要動。”

淩菲點了點頭,手卻是死死拖住他的衣服,“怎麼回事?你要去哪裏?我不許你去!”

他拍了拍她的臉,“別怕,乖。嗯?”

然後從背後拿出一把手槍,熟練地上膛,不顧她的阻撓,一個翻滾到了門邊攴。

淩菲借著月光看著地上被燒焦的彈孔,心中的害怕鋪天蓋地而來,顫抖著開口,“你小心些。”

敵人在暗,他們在明,聽著外麵此起彼伏的聲音,她真的不敢想象,此刻外麵有多少人,等著要他們的命。

稍有不慎,他們便會葬身此處嫻。

死亡的恐懼讓她全身在一瞬間覆上細密的汗水,唇色也一瞬間褪去,月光之下,臉色又蒼白了數分,襯得一雙大眼更加黑白分明。

卻不肯閉眼,隻扭頭,死死地盯著葉於琛的背影,不放過他任何一個動作。

趁他在門板後麵等時機之際,她抓住最後一絲聲音,艱澀地開口,“我們怎麼辦?”

葉於琛抬手看了看表麵,上麵的夜光指針清晰地提示著他此刻的時間,爾後掃了一眼淩菲,“等。”

“什麼?”

等?等什麼?

這可是深山老林,難道還指望警察聽到槍聲聞訊而來嗎?!

卻也不敢再問,大腦像是停止了運作一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像是放電影一樣一幀一幀從眼前閃過無數的彈片,命運未知,所以讓人格外驚恐。

槍聲突然停止,整個空間又被黑暗掩蓋到靜謐至不可思議的地步。

然後便破窗而入的聲音從臥室傳來,隨後便是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葉於琛像獵豹一樣敏捷地翻滾回她的身側,將她拖到了門板後麵,讓她抵在牆上,然後以自己的血肉之軀覆在她的身上。

她當然明白他要幹嘛,死命地拉著他扣住自己腰身的大掌,拚命想要掙紮起身,與他並排而坐。

葉於琛哪裏肯依,手臂收得更緊,一個後旋踢,後麵的黑影便倒在了地上。

而更多的腳步聲卻是摩擦著地板緩緩傳來,越來越近。

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在找他們的屍體?

思及此,她心裏打了一個突。

可一念未歇,便聽得屋外傳來更加巨大的聲響,一直突突突個不停,更加強烈的光線照得屋內的一切無所遁形。

大門被猛然破開,一群人大步入內,開始了新一輪的掃射,卻沒有傷及他們分毫。

葉於琛將瑟瑟發抖的她抱起,借著及時趕到的支援,將她帶到屋外。

此刻天空已是大亮,機架直升機盤旋在他們上空,仍有身著迷彩服,全副武裝的人不斷地從直升機垂懸下來的軟梯上迅速地下來,衝進屋內。

來不及細看,她已經被他抓住腰側,頂上一隻軟梯,“爬上去,快!”

不時仍有流彈穿過他們耳邊,讓她腳步虛浮,手心冒汗。

葉於琛敏銳地感覺到了她持續的恐懼,一言未發,收緊自己的雙臂,將她攬在懷中,一手扶著她的手臂,帶著她一點點往直升機上爬去。

寒風獵獵,吹得耳邊呼啦作響,淩菲覺得那風像化作了一頭小獸,鑽進了她早已不甚清楚的腦裏,攪得裏麵一塌糊塗。

可抬頭,還是看到了眼前那道一閃而逝的白光。

皮肉破裂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黏膩濕潤的液體淌過葉於琛的手背,讓他驚呼一聲,“你怎麼樣?!”

周遭的聲音仿佛都在一刹那遠去,與她再無關聯,隻餘下葉於琛氣息裏那一絲不穩和顫抖,和身體裏一片炸開一樣的疼痛,淩菲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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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隻覺自己全身火熱滾燙,像被丟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一會兒全身冰冷顫抖,直接從煉丹爐跌進了海底龍王的萬年冰宮之中,這樣冷熱交替的狀態一直糾纏著淩菲,讓她不得安眠。

身上的某處一直傳來被貫穿的疼痛,尖銳而淩厲,讓她冷汗涔涔。

耳邊一直傳來低低絮語,可她已經分不清,那是誰的聲音了,隻約莫覺得,有一雙手一直握著自己的手,不肯放開。

等到完全醒來的時候,淩菲睜開眼睛,看到是旁邊彎腰正在給自己檢查的楊成風,問道,“他呢?”

楊成風拿出手電看了一眼她的瞳孔,“我也不知道。”

她皺了皺眉,“我傷在哪裏了?”

“左臂,子彈擦傷,沒有到肉裏去。但是有點低燒,所以你還是要好好養著。”

血壓儀顯示的血壓正常,楊成風終是鬆了一口氣。

雖說此處是海邊別墅,窗外風景宜人,可半夜被葉於琛叫來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的。

當他來的時候,淩菲的血將葉於琛的襯衫染得一片血紅,但他依舊不肯放手,死死抱住昏過去的她,一刻不肯放手,嚇得楊成風以為傷及要害了,忙不迭命人架開葉於琛,讓自己看個究竟。

結果發現隻是左臂擦傷。

楊成風當場哭笑不得,礙於葉於琛冷凝的臉,卻又不敢發作,隻得一臉凝重地包紮一番,然後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才見得葉首長臉色稍許放鬆下來。

可還沒走遠,又被葉於琛的部下給攆了回來,說是淩菲有低燒的現象,要他馬上回去。

結果這一待,就是兩天兩夜。

奇怪的是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葉於琛。

“小嫂子,幸好你醒了,”楊成風調了調輸液器的快慢,“這裏麵有鎮痛的藥,但是不能用太多,實在痛的時候,你就稍微快一點。”

淩菲點了點頭,“他什麼時候來?”

楊成風搖了搖頭,“於琛沒說,你先睡一會兒,醒來他應該也在了,我馬上出去打個電~話給他。”

藥效開始發揮作用,她咕噥著給楊成風道謝,然後便沉沉睡了過去。可再次醒來,窗外已是暮色低沉,隻聽得有海浪聲音傳來,房內依舊是空無一人。

門被推開了,她滿懷欣喜地朝門口看去,卻發現來人隻不過是任江。

淩菲微微動了動,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坐起來。

任江看到,卻是臉色一變,急急大步走上前,“首長夫人,醫生交代過您不能亂動。”

頓了頓身子,挫敗地躺回原來的姿態,“葉首長呢?”

“首長出去未歸。”任江機械化地答道。

“給我一個電~話,我打給他。”

“首長交代過您要靜養。”

“隻是打個電~話也不行?”

任江靜默地站在床前,任誰也撼動不了的模樣。

淩菲心生挫敗,放棄這個打算,“那這裏是哪裏?”

“首長海邊的別墅。”

“哦”,她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你下去吧,謝謝了。”

“您要吃東西嗎?”

“不必了。”

葉於琛不在,她也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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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接下來幾天,無論她等到幾時,都沒有見到葉於琛的身影。

甚至連電~話,都是沒有一個的。

傷口並不很深,處理得也比較及時,今天下來,恢複得已經十分理想了。

就連楊成風這天來給她換藥,都讚她體質良好。

隻是每每當她問及葉於琛的時候,所有的人均是言辭閃爍。

包括楊成風,包括任江,以及那個叫羅陽浩的人。

他們似乎帶了很多人,將別墅圍了個密不透風,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而且還二十四小時輪流守著。

不準她出去半步,唯一能活動的範圍便是別墅門口的院子。

剛開始她也是惱怒的,可發現無論自己是何種情緒,這裏的人都不甚關心,所有觸目可及的人永遠都是一副冰冷的樣子,任憑她問十句,也不見得會答一句。

最後她索性放棄。

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大喵居然被直接送了過來,跟著大喵一起的,還有她平日裏在尚品用的彩虹杯,彩虹鞋,甚至於那個花盆,都被一並帶了過來。

再傻也知道這是葉於琛的意思了。

淩菲站在任江麵前,他走一步,她便擋一步,“葉於琛在哪裏?”

任江眼中有一抹讓人辨不明情緒的光一閃而逝,或許是因為不太習慣有人這樣直呼自己首長的名字,可到底也不敢隨意說什麼,依舊機械地答道,“不知道。”

嘴巴比蚌殼還緊,千斤頂也撬不開。

淩菲挫敗回身,抱起大喵就往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遍回頭交代,“幫我準備一點麵粉什麼的,我要烤蛋糕。”

日頭正高,先給大喵洗個澡然後烤個蛋糕,或許可以緩解一下自己心裏的抑鬱之氣。

打開院子裏的水龍頭,將水調至溫熱,然後將大喵放在了下麵。

誰知它竟是調皮起來,頭猛地一甩,一身的水珠直接甩了淩菲一臉。

惹來她一陣大笑,將大喵抓住,揉著它濕乎乎的毛發,“淩大喵!不對,葉大喵!再甩一甩試試!”

大喵竟像是聽懂了她的話語,頭甩得更歡了,居然還趁機從她手上溜了出來。

淩菲咬牙切齒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葉大喵,淩大喵,太監喵!你給我站住!”

不遠處那輛銀灰色的卡宴停了下來。

車內一身軍裝的姚紅看著一言不發的葉於琛,“沒想到她恢複得這麼快,你也不必擔心了。”

葉於琛淡淡掃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然後就推開車門打算下車。

可誰知大喵竟是早已朝這邊跑來,淩菲在後麵追得歡快,近了才發現那搖下的車窗內,狹小的空間中,並肩坐著葉於琛和姚紅。

她停下腳步,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好些天沒有見到的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記得自己曾經霸道地說過,前排的副駕駛座位是她的專屬,不管他的哪一輛車,她都要坐前麵,還不許別人坐。

但是葉於琛笑她跟小老虎一樣,還問她要不要尿尿標明自己的領地範圍,惹來她一陣白眼。

可他終究是答應了。

當時語氣裏的寵溺還回蕩在淩菲心間,可位置上的人,此刻已經是不同了。

葉於琛也看到了她,皺了皺眉,準備下車,卻被姚紅一把拉住。

後者迅速前傾,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然後淩菲就看見他也同樣附在姚紅的臉頰旁邊,親近到旁若無人地張了張嘴,引得姚紅嬌笑了一下。

直到葉於琛放開了她,推開車門,朝淩菲走來。

身後的姚紅還無聲地對淩菲一笑,然後張了張唇。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可那樣挑釁的嘴型還是讓淩菲看了出來,她說的是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真是諷刺。

有些事,想通不必太長時間,比如他為什麼這幾天都沒有來,為什麼此刻姚紅坐在他車裏。

一瞬之間,她隻覺得葉於琛的麵容,在陽光下,都已經有些看不清楚了。

直到他在自己麵前站定,淡漠地開口,“進屋去吧,有事找你。”

陌生而疏離的語氣,隔著千重萬重的空氣,紮進她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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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其他人都知情識趣地退了出去。

而剩下的兩個人,一個的臉色蒼白如晨光,另一個,暗沉如夕陽。

淩菲張了張嘴,卻覺得自己的嘴巴此刻像是被520封住了一樣,薄薄的上唇重如千斤,讓她抬也抬不起來。

葉於琛目光沉靜地看著她,眼中平靜無波。

良久良久,久到窗外黑幕低垂了,他才慢慢開口,“淩菲”

“我讓他們準備了麵粉,你要吃什麼口味的蛋糕,我烤給你!”

她急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不讓他說完整。

因為她有一種預感——他接下來說的話,必定不是自己愛聽的。葉於琛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卻立刻被他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的腳步,一直走向淩菲,在她麵前站定。

他看著她的烏發,低垂的頭,冷硬開口,“我已經聯係好了瑞士那邊的大學,他們願意接收你,手續也已經辦妥,再過兩天,我送你去機場。”

平地驚雷,將她炸得暈頭轉向,消化了很久這個消息,還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請你準備好出國。我主意已定。”他的聲音更冷了幾分,讓她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以為隻錯覺。

可那嚴肅而決絕的模樣,到底在她胸口猛地一擊,讓那裏立刻破了一個洞出來,仿佛被人倒進了一大堆木炭,火燒火燎地疼著。

想起剛才在院子裏看到的畫麵,她冷冷一笑,“是因為姚紅嗎?”

“是的。”

他答得毫不猶豫。

“為什麼?”

她死命地握緊自己的手掌,可就算尖利的指甲刺破掌心,也不能緩解她胸口的疼。

“她比你更合適。”葉於琛望向窗外那輛卡宴,雖然隔著車窗玻璃,他卻依舊不吝於給予自己溫柔和纏綿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