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拿在手裏,碰到數字鍵的時候,動作忽然僵住。想起什麼,眼瞼暗淡的垂下,突然一個數字都再按不下去。
她拿著手機,一個人怔忡的站在醫院清冷的長廊裏。
婦科裏,都是一對對的情侶或者年輕父母,有惆悵的,也有欣喜的。
但是,無論心情如何,至少身邊還有一個人陪伴,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讓自己第一時間分享喜悅,承擔苦悶。
她呢?
籲口氣,將手機收回了包裏。
孩子的爸爸,此時此刻又在哪?甚至在哪一個方向,她都不清楚。
剛剛的喜悅,因為此刻的思緒,而漸漸冷卻下去。心裏,跟著攀升而上的是沉悶、鬱結……
胸口沉甸甸的,很是難受。
一整夜,獨自睡在家裏的大床上,手邊上就是手機。
等了一夜,手機卻始終沒有響起過。
終究,徹夜未眠。
等到天色發白,她才閉上眼睡過去。
她又做了個夢,夢裏,有他。
——千尋,拿掉這個孩子!
——拿掉這個孩子!
孩子!
她從夢中猛然驚醒過來,背脊上當下滲出一層冷汗。想起夢中他那樣認真的臉色,隻覺得揪心刺骨。
雖然是夢,可是,又那麼真實……
巨大的無助和不安全數湧進胸口,她瑟縮了下,抱緊了被子,可依然覺得冷得不可思議。
夜白……
此時此刻,你到底在哪裏?又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一直……
...........米粒白...........
冬日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彌散在整個房間內。慕夜白靠在沙發上,手臂上插著針管。
現在的他,比昨天送過來時氣色要好了很多。
靳雲敲了敲門,推門進去。
“慕總,今天其他副總已經把你手上要過目的文件都抽走了,所以我就沒給您帶過來。”
“嗯。”慕夜白勉強坐直身子,“東西都替我收拾好了嗎?”
“有。”
“幫我安排一下明天出院的事。”慕夜白道。
“明天出院?”靳雲不解,“可是,去美國的時間是六天以後。”
“我知道。”慕夜白沒多說,“按我說的做吧。”
靳雲原本心有憂心,怕他的身體熬不住,突然想起什麼,一下子明朗了,問:“您是想去找顧小姐?”
提到千尋,他深邃的眸底劃過一絲柔情。讓那雙原本褪去了光彩的眸底又多了幾分閃耀和深情。
靳雲感歎。這樣的情深意重,連她這一個外人都能看得分明,怎麼顧小姐還會有懷疑呢?
“嗯,想去看看她。”哪怕,一眼都好。
美國那邊的醫生已經說得很明白,這次手術之後,也許,有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在長久的睡過去之前,至少,再好好看看她。
“好,那我幫您辦手續。不過……”靳雲很明白這個手術的風險有多大,心裏亦是難受。“如果身體出現什麼不舒服,您一定要立刻和我說。我接您回醫院。”
“我清楚,不會勉強自己。”
靳雲勉強扯了扯唇,“昨天顧小姐特意來過電.話,說是想聽您一句解釋。”
“關於景氏的?”
“嗯。”
“我明白了。”慕夜白閉了閉眼,各種複雜的情緒都被斂藏在合上的眼瞼之下。
他們之間,也許……
真的隻剩下最後幾天的時間了。
.................
靳雲見他閉眼休憩的樣子,擔心他坐得難受,從病床上找了個枕頭,小心的塞他背後。
他睜開眼。
門這會兒被人從外麵推開,靳雲抬頭看去,喚了一聲,“慕董。”
慕夜白這才側目,眼神幽深了幾許。
慕中天衝靳雲微微頷首,算是應了。沉步進來,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了,看了眼慕夜白,明顯是有話要說。
靳雲識趣的道:“慕總,慕董,那我先出去了。”
病房裏,一下子就隻剩下他們父子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