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浨趕到醫院時,顧笙正在昏睡當中,腦震蕩,需要留院觀察,額頭上包著白紗布,臉色蒼白。
記憶中,顧笙臉色似乎從未紅潤過呻。
韓愈守著她,握著她的手,十指交握,親吻她冰涼的指尖。這樣的場景對於歐陽浨來說,並不陌生,反而很熟悉。
他和顧笙是夫妻,但對於婚姻,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倉央嘉措說:珍寶在自己手裏,並不覺得稀奇,一旦歸了人家,卻又滿腔是氣。
這是人類的通病,但對於顧笙,韓愈的占有欲是史無前例的。
顧笙每一次發病,哪怕再忙,他也會趕回家陪著她,就像此刻一樣,握著她的手,不再擔心她喜歡的是別人。她安睡著,是屬於他的。
歐陽浨和任洋心照不宣,他們能夠感受到,比起清醒,韓愈寧願顧笙永遠都這麼渾渾噩噩的活下去。
六年心理煎熬,擔心她清醒後,所謂婚姻會在某一天無路可走。
歐陽浨是他學妹,美國求學,他那時便是風雲人物,身邊不缺女人,也曾交過幾個女朋友,笑起來微微帶著冷嘲的男人,從某一程度上來說,格外吸引女人的注意銚。
作為戀人,他並不合格,甚至可以說很不上心,但那些和他交往過的女人,每一個分手後,不是哭的肝腸寸斷,就是鬧著要自殺。
任洋在一旁看笑話:“純屬找虐。”
那時候的他們又怎麼知道,有一天視愛情如兒戲的韓愈會愛上顧笙呢?
這是一段冤孽,連韓愈自己也承認,他對顧笙的偏執和感情,是一段化不開的孽緣。
顧笙是天生來克韓愈的人,2012年,顧笙瘋起來的時候可以接連鬧上好幾個小時,把每個人折磨的筋疲力盡。
放她暫時回顧家,是無奈之舉,他已不能讓她恢複平靜,那樣撕心裂肺的哭鬧聲,對他來說何嚐不是一種折磨?
把她交給顧城的時候,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最終隻是輕輕拍了拍,然後放開了。
回去的路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脾氣很壞,歐陽浨和任洋隨便一句話就能點燃他的怒火。
但奇怪的是,那麼易怒的一個人在顧笙麵前脾氣卻是好到了極點。
哪怕顧笙鬧得再凶,他也能平和對待,他說:“女人偶爾鬧點小情緒,沒什麼大不了。”
他不把顧笙的不正常當成是一種病,而是把那樣一個陷入瘋癲的她,當成了一個正常人。
2012年到2013年,沒有顧笙的日子裏,他戒了很久的煙開始有了死灰複燃的跡象,每個星期給顧家打電話:“阿笙最近怎麼樣?”
“她隻記得陸子初,你來隻會刺激她。”顧城的話幾乎千篇一律,但這個在商界意氣風發的男人,卻因為對方近乎敷衍的一句話,遲遲不敢動身前往西雅圖。
有人說,每顆心生來都是殘缺的,這種孤獨和殘缺感會一直跟隨左右,隻有找到能夠填補殘缺的人,這顆心才會得到圓滿。
他一直都戴著婚戒,簡單素樸的戒指,一戴就是六年。
顧笙手上沒有婚戒,因為有一次犯病,她把戒指摘下來就要往嘴裏塞,幸虧家傭眼明手快,及時製止,這才沒出事。
晚上韓愈回來,家傭把這事給韓愈說了,他接過戒指,倒也沒說什麼,從此以後阿笙身上再無飾品。
其實顧笙飾品很多,更衣間裏放置著各種玻璃櫃台,裏麵有著各種飾品,每年當季女性有什麼最新飾品,韓愈都會給她買回來,隻可惜她一次都沒戴過。
顧笙的那枚戒指,在韓愈的脖子裏掛著。
一次外出,天氣太熱,他扯動領口時,戒指從領口跑了出來,最先看到的是任洋,扯了扯歐陽浨的公事包,她這才察覺到。
看了感慨萬千,世上男女其實都一樣,兩情相悅可遇而不可求,大多數人都會麵臨同樣的現實。喜歡你的人,你不愛;你愛的人,偏偏不喜歡你。
世人感情歸屬早已暴曬在陽光下,那麼清晰可見,卻又忌諱莫深。
執著不喜歡自己的人,何必呢?
還是有必要的,韓愈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愛已經殘廢了,如果那個人不是顧笙,便再也不可能是別人了。
她不愛他,他遺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