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許飛跟她指過,他家住在12樓,阿笙仰臉看著,過了一會兒看到有人站在陽台上往下望。
阿笙想,那人應該就是許飛妻子了。
兩人在外麵吃的飯,夜市大排檔,許飛翻看菜單時,阿笙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
他沒抬眸,但卻笑了:“我是不是老了?”
“沒有。”阿笙聲音很輕,許飛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婚戒,熠熠發光。
他隻顧著笑,點了菜,給阿笙倒了一杯水,“我媽給我打電話,說你回國來學校找我,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頓了頓又說:“你看到我,為什麼不叫我?害我在學校裏跑了好幾圈。”
話語聽起來頗顯埋怨,但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微笑的時候嘴角略顯僵硬,並不是說他笑的勉強,隻能說明近幾年他不常微笑。
阿笙想到了依依,許飛以前很喜歡依依的……
“她對你好嗎?”那個她指的自然是許飛的妻子。
“好。”他是個世俗的男人,理想和現實往往存在著偏差,他有自己的生活要過,自己的人生要走,這輩子他的人生軌跡已然如此,得過且過,人生睜眼閉眼幾十年,安心就好。
許飛自嘲一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已開始向命運妥協了。
“先不提我了,說說你吧!這幾年在國外過得還好嗎?”燈光為許飛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盯著她看時,眸色溫潤。
“好。”似是擔心底氣不足,阿笙又加了句:“我很好。”
手指摩擦著水杯外壁,不願讓他看出異常來。
停了幾秒,許飛問她:“有男朋友了嗎?”
“……”阿笙手心用力,那裏沁出了一層熱汗。
許飛皺眉道:“你和陸子初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要不然你們怎麼會……”
阿笙沉默的盯著水杯,最終移開了眸子,有意轉移話題:“劉叔叔一家什麼時候搬走的?”
許飛怔了一下,隨即回道:“好幾年了。”
“你有依依聯係方式嗎?我想見見她。”
許飛放下杯子,似是擔心手指泄露了某些隱晦,藏在桌麵下,半晌才低低的說道:“沒有,我跟劉家失去了聯係,很多年都沒有再跟……依依聯係了。”
阿笙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許飛:“院裏其他人知道嗎?”
“不知道。”許飛說得急,很快就意識到剛才有些失控,伸手越過桌麵,手心熨帖在她的手腕上:“阿笙,連我都不知道,還有誰知道呢?”
阿笙不再說話。是啊!如果連許飛都不知道,沒人知道了。
……
這天晚上,許飛並沒有回大院,用餐途中接了一通電話,妻子來電,似是身體不舒服,掛了電話,許飛看著阿笙滿臉歉疚,不待他說話,她已握住他的手。
女人為了喜歡的男人,偶爾使用小伎倆,她懂。即便她是他兒時玩伴,愛情生來自私,容不得半點灰塵,而她……蒙塵太多。
許飛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絕了,散步回去,挺好。
三月下旬,涼意襲麵,阿笙走在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這座城市開始讓她覺得陌生,觸摸所望皆是迷霧,這裏已經沒有她的家。
她有多少年沒有獨自行走街頭了?邁動的雙腿,帶給她更多的是無所適從,身後有光影打在她身上,阿笙走了一會兒,終於察覺到那車一直在跟著她。
回頭望去,紮眼的光束裏,她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他是齊烈,韓愈司機,跟隨他多年。
“太太,我是齊烈,先生讓我接您回去。”齊烈搖下車窗,聲音融進風裏,一吹盡散。
彼時,阿笙早已轉身,冰冷的眼神似乎可以在瞬間劃破蒼穹。
大街上,女子摘掉棒球帽,露出漆黑濃密的長發,解下纏在頭上的白繃帶,隨手往後一扔,有笑聲從她唇齒間流露而出,麻木不仁,尖銳諷刺。
她這樣的舉動,一時間嚇壞了沿途不少膽小之人。
瘋子嗎?流逝的歲月裏,她什麼時候正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