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長時昏睡,空腹饑餓太久的人來說,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親近食物的機會。
回去一趟,她似乎更瘦了,下顎很尖,蒼白憔悴。
他掀開被子,伸手要抱她,她往床頭退了一下,他便不再動了,直起身看了她一會兒,那目光似乎在隱忍著什麼,朝門外喊了一聲“歐陽”,白天那位叫歐陽浨的女人很快就走了進來。
“你扶太太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一下,然後帶她去餐廳用餐。”他吩咐完,未曾多看顧笙,轉身離開了臥室。
阿笙全身沒力氣,若不是歐陽浨支撐著她的身體,她隻怕早就癱軟在地了。
刷牙洗臉,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神漠然,似乎那張臉不是她的,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到了餐廳,飯菜早已上桌,未走近便香味撲鼻,饑餓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有些反胃。
可能是餓過了頭。
滿滿一桌子菜,韓愈坐在餐桌一側,並未多說什麼,歐陽浨已經把阿笙扶到他身邊坐好。
一碗早已被他盛好的養胃湯送到她麵前,熱度消散,溫熱暖胃,正是喝湯的好時機。
他把湯匙放在碗裏,她看了又把湯匙拿出來,他起先皺眉,但見她雙手捧著湯碗靜靜的喝著湯,微斂的眸子裏終於浮出了笑意。
她肯吃飯就好。
一碗湯見底,他並沒有急著給她盛第二碗,總要吃些飯菜墊墊胃。
韓愈把菜夾到阿笙麵前的小碗裏,她拿起筷子機械的吃著,咬菜吃力,吞咽這些菜更是刮得喉嚨生疼。
這邊韓愈漸漸放下心,歐陽浨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覺得有些諷刺。
她專注的看著韓愈,韓愈眼裏隻有顧笙,而顧笙此刻眼裏隻有那些菜……
歐陽浨這麼想著,忽然見阿笙捂著嘴,還不待站起身,就把適才喝過的湯全都吐了出來,湯水濺落在那些尚未動過的飯菜上,在燈光下微微發光。
韓愈踢開椅子,扶著阿笙,對呆愣在一旁的歐陽浨喊道:“發什麼愣,打電話把醫生叫過來。”
阿笙原本就沒吃多少東西,在洗手間裏吐得天昏地暗,到最後隻覺得眼前身影模糊。
韓愈一邊順著她的背,一邊有條不紊的讓傭人把熱毛巾送過來,這樣的嘔吐場麵他似乎早已習以為常,所以才會這般鎮定。
怎能不習以為常,阿笙每次注射完氯丙芩,再次醒來進餐,大多時間都會伴隨嘔吐狀況發生。
她已無力,任由他幫她擦拭,仿佛食物中毒,整個天花板都在旋轉。
韓愈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阿笙胃裏痙~攣翻滾,比死還難受。
沒有拿水給她,照顧她,他已經很有經驗,每次喝完水,她一定會加倍的吐出來。最初幾次不察,他給她倒水喝,每次喝完,她都抱著馬桶,恨不得把膽汁都給吐出來……
他走出臥室,片刻後回來,手裏已經多了暖水袋,用毛巾裹了一道,放在了她的肚臍上方。
在被子裏摸索到她的手,軟軟的,很無力,韓愈便坐在床上,用手固定住暖水袋。
阿笙有著說不出來的難受,氯丙芩完全就是她的噩夢,每次想到這三個字,她就痛恨交加。
這麼想著,原本舒服一些的胃部不期然又傳來了一陣絞痛,她推開暖水袋,把身體蜷縮起來,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她舒服一些。
“再忍忍,醫生馬上就來了。”拿出暖水袋,他在她耳邊說。
不該心存僥幸,這麼快就帶她吃飯的,但她……餓了多時。
阿笙意識漸沉,他又說了什麼,她一句也沒聽見,等她再次醒來,已是黃昏。房間光線有些發昏,她剛抬起手臂,就被他握住了手腕:“別動,在輸液。”
這才發現手背上紮著針頭,她躺在那裏很久沒動,而他握著她的手腕自始至終都沒有再鬆開。
不知過了多久,她說:“你給我哥打個電話,就說我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