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住址他是知道的,阿笙曾對她說過,抵達舊金山那天是上午,敲門多時,未見有人開啟,猜想他們可能不在家,便在外麵等著。
這一等沒想到竟等到了黃昏,期間有人從他身旁走過,抬眸看了一眼顧家,嘴裏嘟囔道:“這兩天終於消停了。”
陸子初微微皺眉,透過院牆,隻能看到顧家二樓一角,覆蓋著厚厚的窗簾,顏色很暗,什麼也看不到。
這句話他並未在意,母親給他打來了電話,問他在哪兒?
他說:“國外。”
“見顧笙?”電話那端韓淑慧了然於胸。
“嗯。”
韓淑慧並未多說什麼,掛斷電話前對陸子初說:“明天晚上你外婆做手術,你要記得趕回來,別誤了時間。”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抬起手腕查看時間了,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莫名煩躁。他注定不能在這裏久待,心想著若是見不到阿笙,隻能等外婆動完手術再過來一趟了。
天色漸暗,沈雅回來,離得很遠就看到有人站在家門口。
走的近了,才發現那是一位長相清雋的年輕人,實在是太俊,她走到門口時,又朝他看了看。
陸子初這時候也在看沈雅,見她要開門,已經猜測到了她的身份。
“您好阿姨,我是陸子初,阿笙男朋友。”說這話時他麵帶微笑,態度更是得體有禮。
若不是天色昏暗,陸子初或許能看到沈雅微變的臉色。
但那天沈雅平複情緒,看著陸子初,溫和道:“子初是吧?我聽阿笙之前提過你,你是來找阿笙的嗎?很不巧,她哥哥在外地,前兩天她外出找她哥哥,指不定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陸子初頓了幾秒,笑道:“阿笙手機沒帶嗎?打電話好像一直都在關機。”
“留在家裏了,這孩子跟她哥哥一樣,有時候做事容易丟三落四。”
陸子初笑了笑,想到阿笙,其實很想對沈雅說,阿笙是一個做事很細致的人,雖然有時候會丟三落四,但又何嚐不是一種可愛?
這話終究無法對沈雅說出口,看著沈雅,聲音沉穩:“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去醫院看望一下顧叔叔。”
沈雅歉然一笑:“你顧叔叔已經睡了,精神不太好,下次吧!”
想了想,陸子初說:“也好,我急著回國,如果阿笙回來,麻煩阿姨告訴她,我來找過她,如果可以的話,讓她給我回個電話。”
“好。”
夜色下,沈雅站在門口,看著陸子初一點點的消失在她的視野裏,心裏忽然很難過,轉身開門,死死咬著唇,才不至於讓眼裏的淚意轉瞬滑落。
就在今日,她剛剛才見過韓愈:“能不能放過我女兒?我把命給你,你讓肖恩自首好不好?”
韓愈冷冷的看著她:“你的命很值錢嗎?”
沈雅在晚輩麵前失聲痛哭,她沒辦法了啊!
……
陸子初不曾知道,07年,被他忽視的顧家二樓,在那層厚厚的窗簾掩飾之下,顧笙蜷縮在地上,高燒數日,因為先前幾天不停哭喊,以至於嗓音短暫失聲,昏迷了大半日。
這天晚上沈雅做好晚餐,準備了感冒藥,上樓端給阿笙。
她進去的時候,阿笙靠著床腿,死死的盯著她,因為高燒,眸光銳意退減。
“你還是不是我媽啊?”
那聲音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發出來,弱的幾乎聽不見,但她分明用足了力氣,以至於憋得臉色通紅。
沈雅隻覺得內心慘淡,把食物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上午離開前,她端給阿笙的午餐,阿笙動也未動,起先她在房間裏大吵大鬧,但凡能看到的東西全都被她憤怒的摔碎了,她哭著拍打著房門,她一聲聲的叫著:“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
說到最後,語氣憤恨無比:“你放我出去。”
鄰居以為家裏住進了一個瘋子,阿笙把樓上窗戶給打碎了,鐵欄杆束縛了她的自由。
5日清晨之前,她又怎知,一大早醒來竟會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囚禁在了房間裏。
起先沈雅隔著門勸她:“等你結婚了,就會明白,再偉大的愛情也抵不過柴米油鹽。感情可以慢慢培養,隻要你肯嫁給韓愈,你父親至少可以早點出獄,他愛你一生,你就為他犧牲一次吧,算媽媽求你了。”
“你把韓愈叫來,你把他叫來——”這是高燒前,她嘶吼出聲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