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陰雨微涼(2 / 2)

身處黑暗太久,若是有陽光曾經照耀過他的生命,他會感到彌足珍貴,巴不得緊緊抓在手裏,一輩子不舍不棄。

顧笙若是朝三暮四的女人,他必定不會多看一眼,但有時候卻寧願她是一個多情的人。始終堅信人心都是肉長的,剛開始不喜歡他不要緊,但日子久了,待她死心,就會慢慢忘掉陸子初,安穩度日。

所以在顧家,他說他會等她回心轉意,是發自內心的。

打著肖恩的名義,一步步逼壓顧笙嫁給他,有錯嗎?他隻不過是把無償付出換成了等價交換,談不上卑鄙。

可他注定是要卑鄙一回了,顧笙的不肯妥協,想必還在心存僥幸,以為他會在最後一秒妥協。他比她年長7歲,多出來的七年至少讓他學會了察言觀色,揣摩人心。

親情綁架不會讓她對愛情妥協,同樣的愛情綁架更加不會讓她對親情妥協,兩者分開,她是一個無堅不摧的人,但若兩者同在,天平失控,顧笙該何去何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此費盡心思,如此步步迫壓,如此執拗難棄,無非是因04夏天,那天陽光很好,他站在陽台上,而她剛好坐在花園椅子上看書,他喂養多年的牧羊犬趴伏在她腳邊,很乖順。

他忽然間有種錯覺,仿佛他們早已在一起生活多年。

……

韓老太太動了手術,盡管如此情況還是很不樂觀,老太太活到這把歲數,無非是希望每天能夠多和親人相處,她對韓淑慧說:“我身體怎麼樣,我自己很清楚,就這麼走了,也沒什麼可惜的,就是放不下阿愈。這座城是他的傷口,我不強求他回來,但我死了之後,他隻有你這個姑姑可以依靠了,你要好好待他,凡事多包容。”

韓淑慧緊緊握著老太太的人,應了她的話,眼睛卻紅了。

“醫生說了,你會長命百歲,別說喪氣話。”韓淑慧試圖安撫母親。

老太太隻笑不語,她能感受到身體究竟有多衰敗,縱使還能多撐幾年,這副身體怕是再也不複從前。

這一日想起阿笙,想起那孩子的傻氣,心裏竟是溫暖一片。

她對陸子初說:“我暫時也不會有什麼事,你不要每天都守著我,阿笙父親身體不好,你去看看他,不要失了禮數。”

其實早該前往美國了,一方麵是因為韓老太太,一方麵是因為鑫耀內部資金調度流向……就像是毛錢團,找出其中一頭,拉扯間棘手問題越來越多。

阿笙電話打不通,偶爾會有短信傳來,若不是諸事絆住,怕是早已在美國了。

4月下旬,有關短信也終將石沉大海,給阿笙打電話,沒想到這次卻接通了,是阿笙母親:“我們搬家了,阿笙大概因為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會沒跟你聯係。”

出國前,陸子初對顧清歡說:“鑫耀屢屢受創,利益被慶謄和其他幾家投資公司瓜分,這些投資公司裏麵,你要格外小心慶謄。”

4月19日,飛機降落舊金山,陸子初打開手機,顧家新地址已經被沈雅發了過來。

看到這樣一條住宅地址,擺放在現實生活中,誰會像神經病一樣研究上大半天,起疑查詢?那是懸疑電視劇或是電影才會出現的鏡頭。

那時候,他心心念念是顧笙生病了,哪裏會知道顧家早已變了天,沈雅身為一介家庭主婦,在巨額資金重壓下無力自救,投資商和擔保人每隔幾天就會上門鬧事,她承擔了多少的恐懼和不安。

那些天文數字讓她難以喘息,丈夫即將麵臨的刑罰讓她痛不欲生,她能指望誰?又該指望誰?唯一的救命稻草,隻有她女兒了。

在她把新地址發給陸子初之前,她剛剛和肖恩見過麵,她哭著打罵肖恩,她捂著臉,那些淚洶湧滑落。

“肖恩,你這個混蛋,你讓我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韓愈站在窗前,眸色冷淡。

人活一世,若不想別人對你狠,就隻能在此之前先對別人狠。

兩者相較,他選擇了後者。

這一日,舊金山陰雨綿綿,微開的車窗裏,有雨水飄了進來,撲打在陸子初的臉上,微微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