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生同一衾,死同一槨【4000】(2 / 3)

他知道最動聽的不是她的聲音,而是她念詞時的神態,佯裝淡定,卻在眉眼間泄露了私密的小情緒。

溫情,卻又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她說:“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槨。”

猶記得,當時的他眼中笑意浮現,微挑的唇角更是笑意加深,看著念完埋首在他懷裏不敢抬頭的她,忍著撫摸額頭的衝動,情潮湧動:“你啊。”

尾音拖長,宛如最不經意的歎息。

她和他在一起,她從未說過“我愛你”,是少女矜持,是性格使然,但這首《我儂詞》卻道盡了一切,比那句“我愛你”還要讓他心生觸動。

無非是雙手交握,卻讓陸子初想起了過往,因為她就在身邊,所以就連回憶也被注滿了溫暖,他能從溫暖的觸摸中收獲到久違的感動。

晚上回去,車子在杭州街道行駛著,不快,甚至可以說很慢,陸子初還不曾好好看過這座城。

阿笙坐在他身邊,轉眸看著窗外,雙腳輕輕踢著腳下的地毯,陸子初見了,輕輕笑了。

他問:“吃飽了嗎?”聲音有些啞。

“飽了。”他們講話的時候,她也沒閑著,吃東西喝湯打發時間。碟子裏的菜剛剛清理入腹,很快又被新的菜色覆蓋。陸子初負責夾菜,她負責吃菜,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忙。

陸子初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不見你說話?”

聞言,阿笙終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有些意味不明,還有些欲言又止,他挑眉等待著,但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又把目光移到了窗外。

陸子初還在猜測阿笙眼眸中的深意究竟是什麼意思,見她無意多說,自是不肯輕易無視掠過。

“怎麼?”他握著她的手。

“沒什麼。”

“你剛才似乎有話要對我說。”語聲平靜,似陳述。

阿笙輕輕側過臉,看著燈光下的他:“有些話我說了,並不見得你會愛聽。”

“看來不是好聽話。”倒是很想聽聽,那些他不愛聽的話,究竟會有多難聽。

她在短暫沉默之後,方才緩緩開口:“你不是問我,飯桌上為什麼不說話嗎?我隻是覺得飯桌上都是一群人才,沒我開口說話的機會。”

這話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就連無意偷聽他們說話的陳煜也是翹起了嘴角,開始覺得有趣了,這話似乎把他們陸先生也影射進去了。

陸子初確實有些啞然,微微抿唇,那個一群“人才”顯然也包括他。這個詞彙被她一語道出,很顯然跟褒獎無關。

“其實真正的人才是你,隻可惜才華橫溢,卻沒施展在正道上。”

一語道出,陳煜險些笑噴了,跟隨陸子初多年,他確實不是一個多好的人,商界狡詐陰險,但從不曾被人當麵道出,此女勇敢無畏,話音平靜,隱隱詼諧,隱隱輕歎,隱隱智慧

他對顧笙了解不算太深,所有的認知都是來自於陸子初對她的惦念和記掛,後來她從美國回來,精神狀態很差,自是不覺得這個女子究竟有什麼地方可以配得上陸子初,但顧笙自有顧笙的魅力所在,即便神誌不清楚,依然氣質獨特。

半年前,陳煜無非覺得顧笙美得沉靜蒼白,但如今她雖蒼白如昔,卻在眼眸最深處多了紅塵煙火,內斂凝聚,似乎棲息太久的睡獅,偶遇時機就會爆發而出。

後車座那裏,顧笙話落,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的看著陸子初,眸子裏的瑩瑩光彩懾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