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歸,業障是愛的遺產(1 / 2)

半年後再見許飛,他穿著黑色羽絨服,遠遠看上去,人很消瘦。阿笙去的時候,許飛手中拿著粉筆,正在講課,台下有學生正偷偷玩著手機,發著短信

依依埋在故土,束縛了許飛一生,沒有所謂的值得或是不值得,他是心甘情願的。就像小時候玩的排隊遊戲,顧城站在最前麵,依依排在後麵看著顧城,許飛看著依依,俞夏看著許飛。

下樓的時候,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聲音急喘,“阿笙——”

回頭,是許飛。

“顧笙,你怎麼能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台階上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胸口起伏,氣息不穩,黑色羽絨服上有著細碎的粉筆屑。

這話原本夾雜著不悅和緊張,但他說話間卻淚光浮動,後來拉她到洗手間門口,剛進去不到幾秒,又連忙出來看她,似是擔心她趁他洗臉的時候,偷偷離開。

冷水洗臉,讓他精神了許多,就連濕意也被他留在了洗手間裏。

依依死後,他變成了一個最寂寞的人,孤獨的守著父母,守著依依墓碑,守著他組建的家庭。他是一個矛盾的人,堅強卻無助。

火車站候車區,他陪她等車,端來了兩杯熱水,適逢俞夏給他打電話,阿笙能夠聽得出來,他的語氣溫和而又忍耐。

阿笙安靜的看著他,很久之後阿笙說:“依依已經死了。”話語漠然冷酷,似乎這才是顧笙,她可以在溫情的時候融化一切,但也可以隨時做到決絕無情。

許飛抬眸看她,他的情緒有些壓抑,但他什麼話也沒說,低頭擺弄著手中的水杯,熱水灑出來,濺到他的手背上,他皺了皺眉,原來他還是會痛的。

阿笙問:“為什麼要過這樣的人生呢?鈐”

“阿笙,你不明白,我已經累了,這輩子不想再折騰了。”許飛看著她,目光疼痛,但嘴角卻掛著最溫暖的微笑。

那兩杯白開水,許飛和阿笙未曾動過。

他在檢票口跟她告別,她走了幾步,周圍是腳步急匆匆的乘客,碰撞中她回頭看向許飛,他揮手向她告別,笑容一如少時明朗,不顧那裏是候車區,有多少人看著,他扯著嗓子朝她喊道:“阿笙,我過一段時間去看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火車載動,阿笙看著窗外,霓虹燈閃爍,宛如長河裏廢棄的五彩顏料,滿街光禿枝幹。

閉上眼睛,阿笙笑了,竟是一夢27年

聽說,孩子成長環境很重要,若是父母不和,勢必會對孩子造成最無助的陰影。

美國是韓愈的逃難所,所有的壞情緒全都隱藏在陰晴不定的天氣裏,和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裏,他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他沒有辦法安撫母親的悲哀,表麵憎恨父親,但韓永信垂危之際,他發現了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於心不忍。

他跪在床頭,伸手握住父親的手,他想笑,但表情卻故意讓他出醜,那笑竟比哭還難看,他說:“你怎麼能躺在這個地方呢?”

父親的手有些涼,不似曾經那般溫熱,小時候他若受傷,這雙大手一定會牢牢的牽著他,告訴他:“兒子,別怕。”

後來,那雙大手不見了,他在外麵不管受了多少傷,隻會告訴自己:“韓愈,不是大事。”說完這句話的他,會把自己隱藏在冷漠的麵具下,時間長了,竟真的無堅可摧了。

真的無堅可摧嗎?

大半年過去了,任洋私底下對歐陽浨說:“古有蘇妲己,現有顧笙,要我說,顧笙可比蘇妲己厲害多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易擊垮韓家大少。”

歐陽浨長久不說話,大半年過去了,韓愈親自去杭州,去顧笙老家,去美國西雅圖他去了那麼多的地方,宛如大海撈針,卻始終沒能找到顧笙。

中國那麼大,如果一個人有心消失不見,就算他跑遍中國,也是注定找不到她。

一次酒醉,任洋鼓足勇氣道:“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當時少一些憤怒和衝動,任由她把孩子生下來,或許現在她已經收心和你在一起了。”

孩子?最終還是因為孩子,韓愈又能說些什麼呢?隻可惜這世上沒有回頭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