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光,那些掩埋的秘密【9000】(1 / 3)

聖誕節放煙花注定成為了一場泡影,還未吹起,便已破碎。

陸子初回去的時候,薛姨告訴他:“顧小姐已經睡了。”

她是真的睡了,臥室裏富有年代氣息的留聲機輕輕轉動著,從裏麵發出老上海的頹靡之音,厚厚的紗幔遮住了透光窗戶,以至於就連床頭燈也是昏暗無比。

她躺在床上,睡姿不好,蜷縮在一起,似是一個喪失了安全感的孩子。

這天晚上,阿笙在睡夢中,察覺有人將她的身體摟在懷裏,然後耐心的一點點扳直,月經來了之後,她一直頭暈不舒服,起先沒想那麼多,還以為陸子初想著床事,也沒睜眼,摸索到他的手:“還來著月經。洽”

“我知道。”他拍著她的背,輕聲道:“睡吧!”

於是,氣氛歸於沉寂,很久之後,陸子初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阿笙聽到他說:“聖誕節快樂。鈐”

阿笙沒有回應,有時候快樂看似細微,但融進塵世,卻是那麼的身不由己。

她明明就在他懷裏,但空氣裏卻漂浮著讓她覺得難受的壞因素,是什麼?她不確定。

……

陸子初晨起通常比阿笙早,更何況快到年關工作也確實很忙,阿笙早上醒來不見陸子初,也很正常。

薛阿姨進來收衣服:“陸先生一大早就去公司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不過叮囑過我,到了飯點一定要來房間喚您起床用餐。”

阿笙笑笑,拿著梳子,靜靜的梳理著長發,目光落在室內,昨天那裏還沒有花束,但今天卻早已插上了一束小太陽。

“呃……”這聲發自喉嚨間的疑惑和好奇聲,雖然輕微,但還是被阿笙聽到了。

她已移開眸子,走了過來,薛阿姨聽到阿笙腳步聲,也不知道想要遮擋什麼,連忙把陸子初的襯衫柔成了一團,往衣服下壓了壓。

阿笙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扒出陸子初昨天穿的白襯衫,在薛阿姨欲言又止的表情下,反複看了看,終於在胸口處發現了端倪。

那裏赫然印著淡淡的口紅印。

阿笙微微抿唇,她是不塗口紅的。看那口紅位置,若不是挨的太近,是不可能印在上麵的。

“顧小姐……”薛阿姨是很想說些什麼的,在她眼裏,陸子初不是那樣的人。

阿笙把襯衫重新放在洗衣籃裏,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可能不小心蹭到的,洗了吧!”

薛阿姨見顧笙放下梳子,走進盥洗室,擔心顧笙會多想,跟了過去,“可能隻是誤會,回頭我幫您好好問一問陸先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用問了。”阿笙掬了一把溫水,並未急著洗臉,而是看著掌心中的清水,近似輕歎:“算起來,我和他認識快十年了,子初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我清楚。”

她沒誤會,看到口紅印,隻想著他怎麼會這般不小心,走過風風雨雨,對他最起碼的信任,她是有的。

……

沒有吃早餐,臨走時,阿笙隻對薛阿姨說,她要去醫院一趟,薛阿姨還以為阿笙是去看望陸昌平和韓淑慧。

醫院走廊,處處可見女人頂著肚子,在親人或是丈夫的陪同下前來醫院孕檢,周遭嘈雜,阿笙輕輕閉上了眼睛,似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孩子或哭或笑,對於阿笙來說,無疑是這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這天上午,阿笙做了全身檢查,等待結果的時候,她走出醫院。

適才司機送她來醫院,她好像看到中心醫院正門口有人正推著車在賣烤紅薯,已經不記得多少年不曾吃過烤紅薯了,忽然記起,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一隻烤紅薯。”她低頭拿出錢包,手指卻僵了,她是沒有現金零錢的,隻有一張數額無限度的金卡。

“兩塊八。”老人用一張事先剪裁好的報紙包著那隻烤紅薯,遞給了阿笙。

阿笙收起錢包,歉聲笑笑:“抱歉,不要了。”

兩塊八,她拿不出來。

老人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猶豫了幾秒,終是把那隻烤紅薯塞給了阿笙:“我就在門口,等你下次來了把錢還我也是一樣的。”

那隻烤紅薯很鬆軟,阿笙握著,心裏有朵花是從塵埃裏開出來的。

找了一處還算安靜的台階,隻有幾層,在最上麵坐下,靜靜吃著烤紅薯,終於記起那樣的記憶是來自於誰了。

顧城、她、許飛和依依。小時候一個個手裏拿著烤紅薯並排坐在台階上,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淺聊著有趣的話題……

她笑了笑,眼裏蒸發的不是水霧,而是紅薯熱氣。

阿笙檢查的比較早,所有結果全部出來,是在中午前。

她不是來月經,是子宮出血,醫生說月經和子宮出血其實是兩個概念,雖說都是在子宮出血的,但一個是正常月經,是有排卵的,而另一個是異常出血,屬於無排卵性功血。

阿笙當年子宮受損,子宮壁很薄,不適合受孕,再加上受刺激後,又吃了太久的藥,導致卵巢內卵泡耗竭,閉經多年,想要孩子確實很難。

阿笙聽著,她很平靜,因為戴著棒球帽,所以長發散落下來時,遮住了她的臉,同時也遮住了她的無助。

她反複撥弄著手腕上的佛珠,發黃的光線紮眼的很。

此刻,她很想念陸子初,她有很多理由去想念他,但再多的想念卻在現實麵前變得很空洞。

最後醫生說出了千篇一律的話,“您也不要泄氣,像您這種情況受孕雖說很難,但經過針對性調理,或許還是有一定幾率的。”

因為那個“或許”,阿笙眼睛熱了。

潮熱的眼神隻是一瞬間,快的讓阿笙一度以為醫生說的隻是別人。

這天中午,人人趕著吃飯下班,醫院台階上卻坐著一個女人,她看著麵前人來人往,看著溫暖的陽光。

手指從口袋裏抽出,試圖觸摸陽光的暖。

她沒有淚水,靜靜的坐在那裏,平靜的眼神漆黑的仿佛一片深淵,又像是壓抑在冰層底下的萬年岩漿。

手機鈴聲響了,是陸子初發來的短信:“中午一起吃飯?”

阿笙打出幾個字:“晚上吧!中午我陪陸叔叔和慧姨一起吃頓飯。”

已經是中午了,不能再繼續逗留了,阿笙收起手機,起身的時候,頭有些暈。這該死的身體啊!

婦嬰分院離陸昌平住院部還要走上五分鍾路程,阿笙去的時候,陸昌平正準備吃飯,於是韓淑慧又多拿了一副碗筷給阿笙。

阿笙笑:“蹭飯趕的很及時。”

這天吃完午飯,阿笙扶著陸昌平外出散步,花園裏有夫妻抱著孩子,親密貼臉,低吟淺笑。

陸昌平是真的喜歡小孩子,每每看到此景,就會忍不住停步凝望,嘴角帶著暖暖的笑,和陸子初有著相似的輪廓。

陸昌平走十分鍾還好,若是走得時間長了,就會覺得不舒服,阿笙攙扶著他往回走,陸昌平笑了:“像是我女兒。”

阿笙心裏竟是酸酸的。

下午韓淑慧幫陸昌平洗衣服,陸昌平的衣服,韓淑慧很少會交給旁人,通常都是自己洗的,手洗。

阿笙蹲下來要幫忙,韓淑慧起初不讓:“子初提過,說你腿不好。”

“沒事。”

韓淑慧拗不過阿笙,隻得把衣服交給她,於是不再說話,一個人手洗衣服,一個人脫幹晾曬。偶爾韓淑慧會站在洗手間門口,看著蹲在地上的女人,吃力的擰著衣服,會在不知不覺間濕了眼眶,情緒莫名。

洗完衣服,韓淑慧倒了一杯水給阿笙,淺淡聊天時,韓淑慧看了一眼熟睡的丈夫,對阿笙笑道:“昨天晚上我和你陸叔叔閑來無事,給你和子初的孩子取了好幾個名字,有男孩的名字,也有女孩的,不管是男是女,我和你陸叔叔都喜歡。”

阿笙微笑,低頭喝水,醫院的水似乎很苦。她皺著眉,端著水杯停了幾秒,然後把嘴裏的水一點點咽下。

離開醫院前,阿笙端了一盆水要給陸昌平洗腳,陸昌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看著韓淑慧笑:“這孩子,子初還沒給我洗過腳呢!”

韓淑慧白了丈夫一眼,對阿笙開玩笑道:“你也倒是給我洗洗腳啊,總不能厚此薄彼。”

“好。”阿笙柔柔的應。

脫掉陸昌平的襪子,阿笙握著陸昌平的腳放在熱水裏,給他洗腳的時候,這個曾經叱吒商界的男人眼眶中竟蓄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