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所有光影從眼前快速消散,最後徘徊在楚楚眼前,是眾人簇擁的顧笙。
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寒,眼裏隻剩下站在法院門口的顧笙。
明明很近,她就在顧笙身後不遠處,卻覺得很遠,第一次覺得法院大廳竟是那麼空曠。
父親離開前什麼也話也沒有對她說,但起身臨別一眼,她看到了,那是失望洽。
心口傳來一股尖銳的疼痛,痛的彎下腰也難消痛意。
除了她的工作人員,幾乎人人避之,逃之。也許不是避,也不是逃,而是眾人暫且忘了她的存在。
一場辯護案,她在自信篤定間倉惶落敗,成就了顧笙眉眼間的繁花似錦。
也許真的是她錯了,她把原本勝券在握的子宮案當成了一場遊戲,隻管輸贏,生生斬斷了自己前方求生路鈐。
後悔了嗎?痛了嗎?可為什麼心裏還會有著小小的不甘呢?
走出法院,不遠處是萬千奉承音,以前主角是她,不過現如今卻變成了顧笙……楚楚在聲潮中低頭麻木離開,隻想世界徹底的清靜下來。
她不是經受不起失敗,她隻是無法甘心讓她經受失敗的那個人是顧笙。
似乎不管她如何努力,一旦碰到顧笙,就勢必會成為她的手頭敗將。或學業,或人緣,或愛情,或事業……
有記者爭相詢問顧笙,幾乎壓蓋了顧笙本人的聲音,楚楚步子快了,隻當沒有聽見。
氣象台說今天天氣很好,但為什麼照在她身上,卻讓她覺得很冷,此刻縈繞身心的分明是筋疲力盡。
身旁有幾位律師都是之前跟她打過交道的人,以前被楚楚打敗也就罷了,關鍵是法庭對峙時,楚楚言詞太狠,常常弄得對方律師下不了台。如今眼睜睜看著楚楚敗訴,怎會放過這麼好的奚落機會?
“同樣是t大畢業,差別倒是挺大。”
“再怎麼說那位也是06年業界黑馬,現在的花瓶又怎麼比得上?”
“是情敵,又是同學,現如今敗下陣來,還真是丟人丟大了。”
楚楚指甲掐在掌心,譏嘲幸災樂禍聲傳遞入耳,若是往常她或許早就反駁回去了,但現在……由著他們吧!她如果真的反駁回去,無非是將自己推向更悲哀的境地,何必?
人在風光的時候,哪怕鳥屎落在額頭上,也覺得那是吉運當頭;反之,那便是出門沒看黃曆,以至於步步是劫。
腳下一滑,伴隨腳踝處傳來疼痛,楚楚摔倒了,而且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麵。
楚楚的頭當時就有些懵,這對於一向重視麵子的人來說,可謂無地自容。
她那麼狼狽,工作人員彎腰扶她,被她甩開了手,掌心撐地要起身,那時候還沒覺察到腳踝受傷了,於是腳踝使力要站起的時候,她悶哼一聲,再次跌坐在了地上。
江寧等人複雜的看著楚楚,畢竟同學多年,感慨萬千。
楚楚呆呆的垂眸看著地麵,那些鎂光燈終於開始光顧她了,不過記下的卻是她的狼狽,楚楚是很想不管不顧的大哭一場,但不能哭。
忍著吧,適才譏嘲她的手下敗將,此刻大概正靠著車身看著她大笑,她若哭,豈非助長了他們的歡愉?
所以,她該笑才對,但周遭竊竊私語傳遞入耳,楚楚眼中最後的光彩開始消退了。鎂光燈太刺目,落在她的視線前方,就連地板也是光亮爍爍。
她就那麼看著,然後地板上,視線裏出現了一雙精致的平底鞋,楚楚心頭一跳,慢慢抬眸,然後就那麼撞上了顧笙漆黑沉靜的眼眸。
楚楚的表情這時候有些木然,顧笙這是在嘲笑她嗎?還是專門來落井下石的?
顧笙沒有。
她的目光很溫柔,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楚楚,不同於在法庭上的暗芒四射,此刻美目流轉間,水光繾綣,她沒說話,但那樣的眼神卻比任何話語都還要柔軟和暖。
柔軟和暖?楚楚又垂下眸子,眼睛濕了,忽然覺得她在顧笙麵前就像是一個小醜,也許連小醜的命運也不如。
可就是這個將她變成小醜的女人,緩緩蹲下身,握住她撐著地麵的手指,細細拂去楚楚手心裏沾染的灰塵。
楚楚因為她的動作愣住了。
顧笙聲音響起,因為吐字很輕,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她說:“你我認識九年,認識你之後,並不盡然都是壞回憶,至少我在專業方麵成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