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麵望著天空飄走的那一片雲朵,知夏和奉竹大約就在上麵吧,攥緊了驗毒石和竹哨子,我低下頭去淺淺地笑了起來。與此同時,又是一身輕微的歎息——希望回去的時候,驗毒石還是會呈現出白色吧,畢竟師叔大人的性命比較重要。
可是如果他記得曾經的所有,會不會不顧這一切,將薰藥堂變賣了一心回去崇望?那我呢,我是他的師侄,還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小廝,更或者……緋聞中的小情人?
虧得我那次還獨自去了冥宮求冥王,竟然連讓他恢複之後的事情都沒有想過。那個時候,恐怕我就很難擺正自己的位置了。
那些都是我不能操縱的事情,如今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活在當下,我就做好當下的事情,若是我命裏與周念沉無緣無分,我又有什麼好奢望的?
我又抬頭望了一眼太陽,約莫正午時分——這個時候,師叔大人該回去了吧?我將哨子和石頭放在袖間,加快了步子朝薰藥堂走過去。
這裏距薰藥堂有著一定的距離,因為不想讓南桑看見他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南桑的存在,我特地挑選了這條街,有他們的陪伴,走起路來也不覺得長,如今自己一個人走,便覺得這條路長得看不到邊。
鮮有的不下雨的小日子,我踩著愉快的步伐回到了薰藥堂。
一眼看見的是南桑,她正在耐心地跟一名女子講解什麼,看起來很是用心。但是她一個魔界中人,來這裏跟那些女子講如何讓膚色保持嫩白,不覺得非常違和麼?
“你看什麼?”
她白了我一眼,瞬間合上了桌上的那卷書,我撇撇嘴便說:“看看你是怎麼變得這麼漂亮的不行啊?”
南桑沒有理我,捏了捏她自己的臉蛋,又恢複了剛剛笑眯眯的樣子,繼續跟那名女子說:“你要取夏天的嫩藕……”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來,她身著淺色調衣衫,頭發鬆鬆綰起來,又插上一柄簡潔的簪子,也頗有幾分良家姑娘的風範。哎,隻是可惜了那張白淨的臉龐,還有那身人皮,恐怕她現在連自己魔族人的身份都忘記了。
就像……我一樣。
打開後門,一個人影在我眼前一閃,嗖的一下就竄過去了,師叔大人!
“公子,您回來了?”
“嗯。”
他的臥房裏,傳來一聲沉悶的應答。
我捏緊了那顆珠子,盤算著以一種正常一點的方式讓他服下,哦不,是含著,就一刻鍾而已,我不信師叔大人連這麼短的世間都不肯給我。
轉過那放藥的櫃子,我發覺之前的儲存房間被騰了出來,而師叔又回到了原來居住的臥房,那麼現在這個地方……
我推開門一看,那裏已經收拾得井井有條,床也鋪好了,櫃子裏也放上了一些東西,看起來似乎是南桑的臥房。
“你在這裏做什麼?”
師叔大人的聲音驀然從背後發出,聽得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兀自闖進別人的房間,不免有些心虛,現在師叔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身後,更弄得我手心冒汗。
“沒什麼啊,我就是來看看。”
我轉過身來,衣袖從櫃子邊上掃過,師叔大人突然間將胳膊從我身邊伸了過去,似乎是在接什麼東西,這麼一來,弄得好像他將我攬在懷裏,我的胸膛就像是有一團火焰在不斷地跳躍,火苗還總是往上竄,弄得臉頰都發紅了。
“這樣一來,你就不用跟我慪氣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輕輕地鬆開了胳膊,我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那是一個杯子,杯蓋大概是被我剛剛那個動作弄翻了,師叔正將它翻起來,重新蓋在杯子上麵。
手心裏的冰涼讓我記得還有那個珠子的存在,我鼓起腮幫說:“師叔,那個那個,我今天去求了個珠子,說是如果放在嘴裏含著,隻需要一刻鍾的時間,就能判斷你的桃花運……”
“我判斷桃花運做什麼?”
看樣子這個理由行不通,我趕忙改口:“不是的不是的,是財運,我剛剛說錯了……財運。嘿嘿。”
我們到了他的臥房,取出來那顆白色珠子,我暗暗捏了一把汗,想著師叔大人愛幹淨,我還特地放在那個杯子裏麵泡了泡,直到我覺得上麵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髒東西,才拿給師叔。
“就是這個,含著不要動,一刻鍾。”
這一刻鍾的時間裏,我是寸步不離,生怕多走幾步看不到師叔,他就會十分嫌棄地將珠子吐掉。
事實證明師叔大人還是非常命大的,當他吐出來那已經變成深藍色的珠子時,我幽幽地吐出一口氣。
火狼毒還是留存在他體內,沒有消失,但是至少受到了壓製,對於我和他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