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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一地的梔子花瓣,在雨窪裏深深淺淺浸泡著,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雨,屋簷的瓦片也被吹落好幾快,早上起來,院子裏淩亂一片。
他們都說,這是春日裏最厲害的一場雨,幸好下在夜裏,清晨起來都安然無恙,不過清理下院子罷了。
顧清睜著惺忪的眼,腦袋還未清明,就有宮女跑來請她去內殿用早膳,說是早膳用過後,娘娘會安排人送她出宮。
她一聽來了精神,打從床上坐起來,問道:“當真?二姐真這麼說?”
宮女回道:“是,娘娘正在內殿等著三小姐呢。”
那可真是好事。
顧清天天盼夜夜念,就想著有哪天能夠出宮,反正她不喜歡宮裏條條框框的規矩,還不如自己在外麵過的逍遙。
她進宮也一月有餘,早就想要飛奔回府看望母親和月牙她們。
當下收拾妥當,踏著輕鬆的步子來到內殿,看見顧寧端坐在飯桌前,麵含微笑,妝容極其好看,看得出來是下了心思。
“二姐,昨夜睡得可好?”
顧寧唇一彎:“風雨太大,刮著窗欞,沒有睡的踏實,今早天不亮就醒來。約莫著你昨天在外麵跑了一圈,到了時辰才讓宮女去喚你的,可有清醒?”
“清醒,當然清醒。一聽說能夠出宮,我就高興的不得了。”興起之時,顧清還伴著手舞足蹈。
顧寧隻淡淡一笑:“那就好,用過早膳我就差人送你出宮,想來你也是常常念著二娘的。”
“嗯,謝二姐。”顧清在她麵前一點也不介意,隨手拿起碟中一個翡翠玉蓉包,就往嘴裏送去,行為舉止跟從前在府裏無一差異。倒是顧寧,暗暗看在眼裏,默不作聲。
早膳用的還算愜意,顧清連吃了三個玉蓉包,又喝了兩碗蓮子粥,方才摸摸小肚,感覺有點撐了。
顧寧問她:“可還有什麼東西要收拾準備的?”
顧清沉眸想想:“沒了。不過二姐,我還得去太醫院走一趟,你看,我臉上都長了好幾顆痘痘,嘴角邊上都是。尋思著,能不能在宮裏拿點好藥,要那種,一擦就馬上好的靈藥。”
“傻丫頭,哪有什麼藥那麼神奇?”顧寧笑她。
她也跟著傻傻樂嗬起來,突然腦袋裏想到容貴嬪的事,笑容一斂,張張嘴,想要對顧寧說,又覺得不能對別人扔石頭陷人家於不義,更何況於她也無益處,便作罷。
怕她不知道太醫院的路,顧寧吩咐了小宮女給她帶路。
內殿裏隻剩下她,小玉猜忌道:“娘娘,你說,三小姐會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沒告訴您?”
看她剛才猶豫的樣子,的確像是有什麼事瞞著。
顧寧道了句:“隨她去吧。”
反正已經應允她出宮,不用整日跟在她身邊,她不想身邊一直留著個瘤子。
昨日與皇上獨處甚久,她回到寧興宮裏,一個字也沒掛在嘴上,誰知道他們討論了什麼內容?顧寧仰身靠在貴妃榻上,她可能是變了,變得猜忌與不安,開始時刻留意身邊的一舉一動。
隻是為了,一個金鳳凰的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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簷角似乎還嘀嗒嘀嗒落著簷雨,一滴滴落入在廊子外的草地上,滲入泥土,與大自然融為一體。衛采從屋子外麵探頭望進去,不敢大聲講話,隻問了流蘇身邊的丫鬟:“公子一夜都在姐姐房裏?”
丫鬟抿唇笑道:“是的。”
衛采臉上露出一抹有所意味的笑容,他就知道,公子也難過美人關的,何況姐姐還是那般美貌的人兒。
屋子裏許久才傳來響動,慕容動了動發麻的腿,下半身仿若失去知覺,流蘇還躺在膝上閉目沉睡。他的動作驚醒了她,睜開眼來,兩兩對視。
昨兒晚不知道胡扯著什麼,夜幕低垂,說著說著竟把自己說迷糊了,靠在他膝上便睡了過去。
流蘇起身,披在身上的外裳也隨之掉落,拿起一看,是慕容的袍子,他眼睛周圍有了些黑影,整個人很不精神。
“醒了。”
流蘇將袍子放在一邊,為他揉捏了腿,看著他疲倦的模樣心裏愧疚極了,“公子可要去榻上歇息會?都怪我,隻顧自己貪睡。”
“洗漱一下就好,咳咳。”他說話的語氣很是溫柔,但是眉宇間帶著一抹疏離。此刻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就要走出屋子。
流蘇一把扯住他的衣角,手心裏都是緊張,見他真的停了腳步,傾了半個腦袋望過來,她突然將他緊緊抱住,“流蘇在世上,隻有公子和衛采兩個親人。”
慕容眸子一轉,想到了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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