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相愛之人(1 / 3)

範雲想從醫院悵然若失的回到自己家。

他已經證實了,季鬱隻是假裝將他遺忘,她其實並沒有失去對於自己的記憶和愛意。

可是他卻沒有因此而感到絲毫釋然的感覺,反而覺得內心更加的沉重,拖遝。——她沒有真的忘記他,卻從心理上想要將他抹去。她還愛著他,可是她希望自己能夠不再愛他。

範雲想此時此刻的內心,無比的酸澀,痛苦。可是他想,季鬱的內心又何嚐不是呢?各中心酸,隻有她自己能夠體會解讀。他如今這般的揣測,從而感受到的壓抑,辛苦,不過是季鬱心中的冰山一角罷了。

他躺在床上,遲遲不能入睡。內心動蕩不安,難以撫平。

他愛她,她也愛他。隻是其中經曆了太多冗長,晦澀的陰暗。看到了彼此最軟弱,又最鄙隸的一麵。都是那樣的卑微,被動。都是被身邊的其他人和繁瑣的情節牽著鼻子走。無比艱難的,珍惜,保守著對方的心。卻又在最糟糕的境遇時,被他人拖走,沒能夠留守在彼此的身邊,相偎相依。

二人都是婉轉,迂回,簡單的人。同時又都是懷抱著浪漫的悲觀主義者。

二人的心境,性格,秉性,都是那樣的同步,相似。

範雲想最恨自己的,就是明明都已見證了林幼一對於季鬱的所作所為,卻依然因為自己的無可奈何,而對她所受到的傷害和打擊,和不公正的待遇,表現的無動於衷。

就像是蘇桐所說的那樣——二人的境況很是艱難。季鬱明明已經很脆弱了,可是範雲想卻表現的比她還要脆弱。

範雲想是絕對不希望,季鬱參與到他與林幼一的過去那些事情的。

他更加的不希望,林幼一把範雲想自己對於她的忘情,從而引發的悲憤,被林幼一轉嫁到對於季鬱的難為,和仇視上。

對於過去,耿耿於懷,念念不忘的,不是範雲想,而是林幼一。

可是青春期那些潮濕,陰冷,隱晦,沉滯的記憶角落裏,卻難免會被離開又回來的人,牽動著細膩,脆弱的神經。

隻要林幼一站在那個陽光透不進去的小黑屋裏麵,輕輕地歎一口氣,那無比沉重的,被緊緊鎖住的,不潔,淩亂的,充滿回憶的箱子上麵,就會被揚起塵埃灰燼。林幼一再一舉手,一投足,就會將那些細小而緊密的黑色塵土抖落的漫天飄舞,零零散散的被人吸入鼻翼裏麵,口腔裏麵,鑽進耳朵裏麵,陷入眼睛裏麵,使人生病,令人感染,讓人身患絕症,出現死亡般,眩暈,恐怖的幻覺。

範雲想因為自己是先放手的,先忘記過去的那個人,所以對林幼一感到很抱歉,他覺得歉疚,所以才處處的遷就她,體諒她,縱容她。希望她能夠有一天幡然醒悟,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體恤自己的兩難處境。

可是,最最體諒他的人,竟是被他冷落到一旁的季鬱。事先放開他,給他自由,不想讓他辛苦的,也是季鬱。

就像是季鬱曾經所說過的那樣——她一點都不想為難自己所愛的人。

可是又教他該如何放開季鬱的手?

他心知肚明,季鬱為了兩人的感情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是愛他的,除了自己,她不會再愛上別人。

她的愛,就像是她還給他的那個,範雲想家的家門鑰匙,還有那枚戴在手指上的戒指一樣。

她悄悄的潛入房間,將鑰匙和戒指放在他浴室的浴缸之中,然後再不動聲色的離去,等待他何時會發現,會接受,她已經在心裏麵對他做了最溫情,最禮貌的告別。

不告別,就是最好的告別。

不告而別,就是最溫柔的告別。

然而,戒指上還殘存著她手指上的那種清新潔淨的,香皂的氣味。

後來也知道,她又私自配備了一把他家門的鑰匙,用一根不起眼的細線,小心翼翼的拴在她的脖子上,藏進自己衣領內的胸口旁。

她怎麼會那麼傻?那麼絕情,又那麼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