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狠狠的壓下去。
看著墨在紙上留下痕跡,看著蘇暮二字漸漸的顯現在紙上……
沈元修,我和你終於沒有關係了!
我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渾身發軟的癱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著擺在桌案上的和離書。
“阿拂,你可想好了?”
迷茫之中,我恍若聽見了哥哥的聲音,可下一秒回神,才發現站在麵前的是沈重熹。
“你來做什麼?”
“和離書一旦交上去,登案在冊,你和慎之就真的沒有半分關係了。”
沈重熹說著,眼中是我陌生的認真。
從七年前我見過沈重熹開始,再到半月前再見,我從未見過他這般的神色。
“我知道。”
我聽到幹澀沙啞的聲音響起,一時間竟沒反應那是我的聲音。
“逝者已矣,你又何必用他們的死來懲罰自己呢?”
沈重熹的聲音再次響起,其中的勸解之意明顯。
我知道他想要說的是什麼,我也知道即使我原諒沈元修,父母兄長也不會怪我,畢竟他們曾那麼寵愛我。
可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明知我的家人死在他的算計之下,仍舊可以同他情意繾綣。
“逝者不會怪罪,可生者終將陷進自我折磨。阿拂,這是心魔。”
沈重熹像是個出家人一般,說著這些不像是他能說的話。
我抬頭凝視著他,看著他眼底的掙紮,愧疚,歉意。
“……沈重熹,你難道不是在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麼?”
我聽見我的話響起,看見他眼中翻騰的洶湧。
“我們都深陷其中,同樣走不出來的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勸我呢?沈重熹,你也走不出來的,若是可以,你斷不會說出你娶我的話!”
我看著沈重熹眼中風陡然熄滅的光,我知道我的話傷到了他,可是事實如此。
因為五年前的錯誤,我們都陷入了這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沒有拯救,沒有逃離,除非身死。
“離開吧,沈重熹,這裏不適合你,你應該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我牽起一抹笑,被鎮紙壓著的和離書隨著風吹而起舞……
我不知道沈元修看到那紙和離書時是什麼樣的神情,我隻知道,離開沈府的那日,我的心情是無比的輕鬆。
一如頭頂的烈日,光芒耀眼。
終於,五年的折磨,五年的算計,終於結束了。
我站在沈府前,恍若看著五年前的我,穿著一身大紅嫁衣,滿頭珠玉寶翠,滿心歡喜的以為自己美夢成真。
而如今,我依舊是蘇暮,卻不在是那個天真的慶安郡主。
“沈元修,再也不見……”
我的話散落在風中,飄散無聲。
出京的路上,我路過了誠郡王府,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再次回京,也不知道我回來時,誠郡王府是否還在,也不知道它還會不會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但是我知道,無論它在不在,它依舊存在我的記憶中,就像曾經同父母兄長在一起時的那些美好時光。
即使他們不在了,我卻依舊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