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拂，你若是喜歡她，便帶在身邊，以後的事情，誰又說的準呢？”
沈重熹的聲音響起，我抬頭看著他，眼中是我熟悉的溫柔。
我轉回頭，對上乞兒的目光，抿了抿唇道：“我要同你說清楚的，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我死後，你會如何。這錢袋裏的銀兩，足夠你衣食豐裕的活下去，你還確定要同我走麼？”
我將手中的錢袋放到乞兒的手中，起身欲走。
“我要跟著你！”
乞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轉頭詫異的看著她，手中陡的一沉。
“小姐，我要跟著你。”
“我活不了多久的，你若是覺得錢不夠，我還可以再給你些。”
我看著她的眼說道。
“不，我願意跟著小姐，小姐……是好人！”
孩童直言往往片麵，我不過是要給她銀兩，便被她叫做了好人。
“你叫什麼？”
“我沒有名字。”
“……那以後你便叫榴珠吧。”
我抬手想要揉了揉她的頭，卻被她閃身避開。
我詫異的挑了挑眉，便聽得：“小姐，榴珠身上髒，別弄壞了您的衣物。”
聞言我心中不知為何一酸。
五六歲的年紀，卻已經知曉世事，知道如何討人歡喜，可比我好多了。
可這時候的孩子，不正應該天真麼？
我俯下身，扯過腰間的絲帕，將她臉上的泥土擦拭了一番，露出一張瘦相嶙峋的臉。
“同我走吧，我帶你回去。”
我牽過她的手，朝著客棧而去。
“掌櫃的，你什麼時候有如此大的女兒了？”
剛進門，我便聽見青珣驚叫的聲音響起，我白了眼他道：“去收拾個房間出來，再燒些熱水。”
青珣的身影走遠，我拉著榴珠上了樓。
整整一個時辰，等到榴珠再次出來的時候，不隻是我，就連青珣和沈重熹都有些驚訝。
“小……小姐。”
榴珠穿著不太合身的衣衫，小心翼翼的從樓梯上走下，那樣子像是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將樓梯弄壞了一般。
我歎了口氣，上前將人拉倒自己身邊，蹲下身，仔細的看著她。
雖然還是一副稚嫩童相，可從眉骨間，便能瞧出她若是長大了，必然是個美如天仙的。
也不知道她有這樣一副皮囊，是好是壞。
“榴珠，以後不要叫我小姐，叫我姐姐就好了。”
我抬手揉著她的頭，看著她有些不安的目光溫聲道：“姐姐也沒有家人了，榴珠願意做姐姐的家人嗎？”
“榴珠願意！”
懷中猛地撲進來一個人，我身形有些不穩，但還是接住了她。
用過晚飯後，榴珠年紀小，早早的上去睡了。
我坐在搖椅上，看著天上被雲霧遮掩的月亮，低聲道：“沈重熹，若是一年後我死了，你便將榴珠帶走吧。”
沈重熹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如此說，有些發愣。
“你今日也看到了，她的長相以後生活定然不平靜，青珣護不住她。”
“你怎知我就護得住？”
“以你的才智，若是入仕登上極臣也不過是幾年時間，那時榴珠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她是我帶回來，我知道不該累你，可是……”
說到這兒，我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彎唇笑了笑道：“可是我怕我真的沒有時間看她長大。”
“你將榴珠托付給了我，客棧給了青珣，那慎之呢？”
沈重熹的話音響起，我沉默不語。
“你打算給慎之什麼？”
他再次問道，可我依舊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我恍惚間好像聽到了沈重熹歎了口氣，我茫然的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其中的錯綜複雜不是我能辨別的。
“你……”
我的話剛出口，便咽了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浮起了一個念頭。
讓我震驚到不敢去相信，甚至不敢去證實。
“我有些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我像是被猛獸追趕的獵物，慌不擇路的逃跑。
關上門，心口處急切的跳動聲像是鼓聲一般。
沈重熹……真的是沈重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