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書房, 薰香靜燃, 不遠處雕花檀木案上, 鋪著一張潔白宣紙。女子手執紫毫, 抿著唇, 似要寫什麼, 又停頓著無法下筆。

男子坐在一旁太師椅上,閱覽卷宗, 時而瞟女子一眼, 眼神寵溺, 笑得縱容。

“寫出來了嗎?”男子聲音低沉磁性, 揶揄難掩。

女子手一抖,一滴墨滴在了紙上,暈染開來,像一朵悄綻的花。她的臉頰悄然變紅, 慢慢耳朵也蔓延了一層紅意,最後似乎惱了, 紫毫一扔, 生著氣:“不寫了,不寫了!”

男子笑意愈盛, 放下卷宗, 去拉她的手。女子嗔怨瞥他一眼, 揮開了他。男子一挑眉,唇角微勾,精準地抓住她的手腕, 用力往懷中一拉。

女子驚呼出聲,下一刻已坐在了男子腿上,手摟著他的脖子,姿態親昵。

他輕捏她的臉頰,語氣無奈又好笑:“非要給我寫情詩的是你,現在惱了還怪我?”

女子咬著唇不說話,臉紅如桃花,縮著埋首在他懷裏,不肯抬頭,似是不想承認那話是她說的。

“嗯?嬈嬈。”他低頭,聲音如情人私喃。

“阿琅~”

……

“嘭!”書落地的聲音。

風從窗外吹進來,地上的書響起“唦唦”翻頁聲。

郭嬈被風吹醒,揉了揉額,在貴妃榻上翻了個身。

她看著窗外搖曳的風景,眼神迷離。這次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她回憶起那天,季瑜將她壓在門板上,與她十指緊扣狠狠地吻她。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冷靜自持,寡欲無求的,她從沒見過季瑜那麼熱烈失態的模樣。也許是當時衝擊太大,這些日子日她雖沒再見他,但卻總是想起他。

她撫上自己的心口,不知為什麼,季瑜給了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尤其是那天的……親昵,就好像很久之前他們就有過,自然又契合。

忽然,郭嬈大腦中隱隱跳出一個大膽的猜想,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若是她和季瑜很早之前就認識呢?

郭嬈從不信鬼神之說。

可是想起剛來京城時那夢中未卜先知的一句‘阿琅’,以及後來那些曖昧夢境中,裏麵逐漸現出的男子的臉,就是季瑜,而他,恰好也叫阿琅。

那些夢境讓她似曾相識,讓她在這現實中都能感同身受,仿佛親身經曆一般,這些又怎麼解釋?

想起夢中她毒發身亡,郭嬈總覺著心中壓抑,喘不過氣來。

香雲撩了簾子進來的時候,就見小姐躺在榻上,迎著窗口吹風。

這雖然是五月,但迎著風吹也是會受涼的,她趕緊拿了薄被過去替自家小姐蓋上,抬頭就見小姐一副倦怠不適的模樣,香雲以為她身子躺麻了,於是道:“小姐,剛睡醒,要不奴婢替您揉揉肩?”

郭嬈搖搖頭,她看著窗外,神情恍惚:“香雲,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啊?”香雲奇怪,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小姐從前從不信這些東西的,她從小伺候小姐,自然也與小姐想法一樣。

她道,“小姐,奴婢曾聽您說過一句話,人定勝天。便是有那前世今生又如何,這世間之事,左不過紅塵百態,逃不開悲歡離合,無論前生今生,還不是要忘卻一切,重新來過,這世間百態,不過事在人為罷了。”

“事在人為?”郭嬈喃喃自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是了,我不該想那些有的沒的,那些事便是發生過又如何,對於如今的我,不過大夢一場,我如今該做的,是把握好現在。那夢中之事……若是真的,便當是老天給我的一個警醒吧,若是假的……最好如此……”

香雲不知自家小姐是怎麼了,怎麼睡一覺醒來就這麼多愁善感,她總是希望自家小姐活得開心,於是順著她道:“對啊,小姐,夢就隻是夢,它是虛幻泡影,可能在瞬間破碎消失,而現實,隻要人活著,哪能逃離它?小姐,不論您發生了什麼,過好現在,才是麵對現實啊。”

香雲不知想到了什麼,頓了頓,而後又繼續,“……尤其是……您現在與世子,奴婢總覺得,他待您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她腦海中閃過端午那日的片段,自己無故被孟總管請去世子書房,一打開門就見小姐衣裳發絲淩亂,麵色緋紅,嘴唇紅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