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09)劉記?柳記?(中)(1 / 2)

“三哥?”商成驚訝地望著由管家陪著的高三。這家夥是怎麼來了?“你怎……”他問道。他本來想問高三怎麼悄沒聲地來家了,可話臨出嘴邊又覺得這樣不好,就連忙改了口,“你來看我的?”

高三顯然也沒料想到會在這裏撞見商成,局促得手腳都快沒地方放了,嘴張了好幾下才勉強擠出個笑容:“是……我,我打這裏路過,順道來看看您。”

商成一下就驚奇地瞪大了眼睛。他先瞧了一眼高三和管家走過來的石板徑一一那條道的去向是月兒和盼兒她們住的那幾個後宅院,又回頭望了一眼一片光禿禿樹枝間隱現的後院門,肚子裏忍不住嘀咕:這是來看我的?

高三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裏有紕漏。他尷尬地笑了笑,轉口:“本來是想著給您拜個節,可又怕您忙公務,所以……”他低下頭。

商成咂了下嘴沒有話。他能理解高三話裏的意思。兩個人現在的身份差距太大,再想像當初在霍家堡時那樣一壺酒兩碟鹹菜幹吃喝話,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不止是高三如此,就是和他一道出生入死的包坎和石頭他們,在他麵前也保持著應有的尊敬和距離,好些話和好些事平時也不怎麼和他。剛才仲山婉言堅持不情願留下吃晚飯,大概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對於這種情況,他沒有辦法去改變;隻能把事情朝好的一麵去想:也許他們是不想給他增加煩惱吧。

真的,他很懷念沒作假督的那段日子,大家聚在一起無拘無束地聊扯淡,比什麼都強。哪像現在,冬至都是孤零零地一個人過節,陪伴他的隻有永遠沒不完的公文和冷冰冰的硯台。有時候他真想拋開手頭的一切事情找個人來聊聊。不談政事也不談公務,就是純粹地聊,南地北海闊空地瞎侃,到哪裏就算哪裏,到興高采烈的時候就吆三喝四地出去胡吃海塞一頓,最後醉醺醺地回家倒在炕上就扯呼嚕,一覺睡到大亮……

可這樣的想法最多也就隻能停留在他的腦海裏。他做不到。他沒有這種本事,無法把繁重的公務和輕鬆的私人生活截然分開。實話,在內心深處,他對陸寄和狄栩他們有時還是很羨慕的,早上辰時踩著鼓點進衙門,下午申時踩著鼓點下衙門,歌肆裏歡語暢飲,教坊裏清曲妙詞,在外麵有人逢迎,回到家也有人噓寒問暖,能和妻子兒女一起分享倫之樂……可他呢?除了提督府就是書房,要不就在各地州縣來回跑,即便好不容易有點空暇時間,身邊卻連一個能幾句心裏話的人都找不到,隻能在案頭練幾筆書法。沒辦法,他不能去打攪別人的生活。誰讓他是燕山提督哩;雖然隻是個代理,可畢竟是提督。

他惆悵地地歎了口氣,問高三:“弟妹來燕州了?”

“啊?”正不知該如何話的高三楞了一下。他馬上反應過來,因為自己是從後宅過來的,所以商成產生了誤會。他支吾了兩三聲,才,“她,她……她也來了。月兒姐和盼兒姐留她下來話。”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籍口了。這樣就能解釋他為什麼會從後宅院裏出來。

“她的身體好點沒?”

“好多了。”高三。

提到自己的妻子,高三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他感激地,“幸虧有您送的那幾味藥,她吃了以後這一冬還沒暈厥過。大夫,就這樣作養上兩年三載,大概能把病給治斷根。”

“見起色就好。”商成高興地,“以前你總在外麵跑,她一個女人在家總不免替你擔憂受怕,想把身體養好都不成。現在好了!她來到州城,你正好就近照顧她。燕州是大地方,好大夫多,藥材也齊全容易置辦,她那點毛病很好治。反正你記著,要是遇見什麼難處就來找我;我不在的話,找月兒她們也行。不過,”他頓了頓,抬頭望著高三,笑著揶揄他一句,“我可是聽你現在是劉記貨棧的大掌櫃,是在上京都能呼風喚雨的人物,大概也用著我來幫忙。”

高三低下頭,謙遜地:“和尚大哥笑了。”可商成的畢竟是事實;而且以他這樣的年紀就做到劉記的大掌櫃,手底下掌管著劉記從燕山到上京直到江南和泉州的所有生意,還有各地的十幾個分號和六七百的人手,怎麼都算是件極有光彩事情。他心頭一高興,忍不住就多了兩句,“什麼大掌櫃不掌櫃的,這還不都是月……還都是東家的錯愛。”

商成狐疑地望他一眼。怎麼一回事,難道高三做到劉記的大掌櫃,還有月兒有關係?不過這隻是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他也沒仔細想,就問高三,“你這是要走?”

“貨棧裏事情多……”

商成一哂笑道:“今是冬至節,街上還有哪家店鋪還開張?”看高三要解釋,就攔住他的話,“我不管你事多還是事少。咱們難得見一回麵,既然來了,就沒有不吃飯就走的道理一一老王,”他轉臉吩咐一直呆著臉的管家,“你去灶房打個招呼,讓他們現在就預備夜飯,好酒好菜一樣都不能少。再讓人烤隻羊羔子,我要招待我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