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3)仲山的家事(中)(1 / 2)

豆兒在外屋吃罷丄飯再進來時,孫仲山已經把改了好幾遍的公文眷抄停當,正揉著酸澀的手腕,低頭檢查著紙上的文字。

這是前段時間衛府就要他呈遞的《燕山中軍騎旅操訓紀要》,他一直沒有繳上去。這倒不是他存心輕慢衛府,隻是因為他是步軍出身,雖然打過幾場騎戰,也指揮過一兩次騎軍的奔襲騷擾,可從就根子上,他對騎軍的操練和戰術實在是沒什麼心得體會,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落筆,所以就一直沒有落筆。等到騎旅的人員官兵大致齊整,兩三千人幾千馬匹的吃喝拉撒睡都堆在他身上,雜務一多,他又把這事給忘了。直到兩前衛府派人來催要,他才記起來有這麼一回事。

可他依舊不知道騎軍的訓練《紀要》該怎麼寫。實際上,炕桌上的這篇文章就是一份大雜燴,有從以前的紀要裏摘抄的內容,也有平日裏他聽的東西,還有一些是他的副手鄭七的經驗之談。當然,也有一部分是他從自己這麼多年的軍旅生涯中琢磨和總結出來的……

豆兒過來給他換了杯熱茶,嗔怪地:“茶都冰涼了,也不知曉換杯熱的?一一寫好了?”

仲山微微點了下頭。

豆兒也坐到炕上。仲山伸過手,體貼地拿氈毯蓋住她的腿,又給她披上一件短襖,責備地:“你身體不好,這寒臘月的更要當心,著了涼可是大麻煩。”著,就把公文卷宗還有筆墨硯台都收拾起來放到一邊。又問道,“藥還在吃沒有?”

豆兒把短襖裹了裹緊,眼睛盯著桌上的油燈久久沒有出聲,似乎沒有聽見仲山的話,半才聲:“……在吃著。就是象沒什麼用,吃幾個月了,月事還是不準,這個月的癸水到現在都還沒有來……”

仲山知道她在什麼。他們倆成親都兩年了,豆兒的肚子一直沒動靜,她為這事愁得不得了,到處求神拜佛尋方找藥,甚至……唉!他默默地歎了口氣,幫她把襖子的領口掖好,:“藥還是要吃。你想要個娃娃,就得先把病養好。”他馬上反應過來自己的口氣太生硬,笑著,“這事不能急。急也沒有用。你聽我,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身體調養好,把體寒手僵的毛病治好。”他伸手把妻子鬢角邊亂了的一綹頭發撇到耳後,又,“你看,我正當壯年,你年紀又輕,早晚總是能生養的。等你身體大好了,咱們兩口子努力一回,一氣生他七八個……”

豆兒撲哧一聲笑起來。她白了丈夫一眼,:“老母豬才一氣生七八個……”

仲山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光記著逗妻子開心,卻忘了這一茬事。

笑過之後,陰霾又重新爬到豆兒的臉上。她望著油燈忽然問道:“你們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又要打仗了?”仲山的眼睛一下就瞪圓了。他故作驚訝地,“你聽誰的?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前聽範家大嫂和姬家大嫂的……”

仲山臉上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他早就聽了明年要打大仗的消息,是不想豆兒擔心才沒告訴她,可既然姬正和範全的婆娘都來過,事情就徹底瞞不住了。他把隨身的皮袋擺到炕桌上,然後把公文和卷宗都放進去,一邊係著褡扣一邊:“不好。不過到現在提督衙門和衛府都沒有下達明年進軍草原的正式通知……”

他還是沒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妻子。事實上,他和周圍的人早就認定明年一定有場大戰事,而且最遲不會晚於夏,不然的話,枋州駐軍不可能現在就開拔過來,赤勝關向北也不可能新立一連串軍營,留鎮更不會新起一座大庫一一按大將軍的法,那是前進倉庫!另外,真要打仗的話,他幾乎可以確信新組建騎旅就是大軍的先鋒,否則督帥也不會因為端州的一營騎兵遲遲不能改建製而對李慎大發雷霆。督帥朝李慎發脾氣,這完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這既能看出督帥對騎旅的重視,也明他對騎旅所寄予的厚望!

010-8-401:04回複

真是笨蛋一個哦

一想到自己肩膀上即將壓上的沉重分量,他的心頭難免有點忐忑。督帥如此信任自己,就是不知道自己對對得起他的這份信任。心裏話,他對自己能否指揮好一個騎旅並沒有多少信心,更不用不久還要承擔為大軍開道的重擔了。他幾乎是懷著虔誠的敬畏去看待即將擔當的重任一一他對自己太了解了。他缺乏急智,也不太會隨機應變,不過是個犯了錯被發配到燕山的戍邊囚徒而已;即便吃了十多年的兵糧,可在一年多以前,他還隻是邊軍裏的一個不入流軍官;雖然最近一兩年中他也打過幾場硬仗和惡仗,有過一些算得上驕人的戰果,可那都是在督帥的指揮之下取得的,或者是督帥預先籌畫好一切再交給他去遵照執行罷了,幾乎不用他做多少謀劃……